势低。要是今天下暴雨,搞不好那就会被淹,米可不比其他东西,水一泡过就只能喂猪了。
“明伢,母舅骑车子走了,你们也快点走,莫等雨下来了淋雨!”
“哎,阿公、阿婆,我先走了。”
满头大汗的李家明答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出来骑车赶路,等看到街上的路灯时,才松了口气,这场暴雨算是躲过去了。三个汗湿透了的伢子,顺着河堤上的台阶下河洗澡。
清凉的河水浇在身上,舒服啊!
“细狗,我让你问的事,你问了吗?”
去县城住多好,多热闹,比在这山沟沟里好玩多了。细狗这两天一直跟红英婶婶磨,就是没能让她答应。
“哎,我姆妈说,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给我哥哥订亲,帮我姐姐做屋。她还说,去同古住不惯,人不认得两个人,事又没事做。”
“毛砣,你呢?”
毛砣也叹气,情况跟细狗说的一样,莲香婶婶去县城住个把星期还行,住久了就不惯。
哎,都是作田的命!
“哎,家明,你说芳婶怎么住得惯?”
大婶?她有什么不惯的,老公和四个儿子都在身边,每天洗衣服、搞卫生、煮饭、炒菜,连停一下的工夫都没有,哪会跟红英婶她们样,不是想着家里的孩子就是鸡鸭猪羊牛。等四哥他们考上大学,大婶不用那么忙了的时候,朋友认识了不少,也习惯了县城的热闹,也许再让她回黄泥坪,反而不习惯了。
“哎,要这么说起来,还是芳婶婶命好,吃十几二十年苦,以后都是享福的命!”
管她命好还是不好,得想办法说服婶婶们搬到县城里去,现在她们还算年轻,适应得了城里的生活。等过个七八年,再搬到县里去,哪会适应得过来?
三兄弟洗完澡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董昊他们也早走了。
李家明换好衣服,检查完妹妹们的作业,让她们自己去看动画片,下了楼去找二婶她们商量。长期就两个女人看着五幢泥巴屋,最近的屋场也两三里路,这哪是长久之计?虽说山里的治安不错,可万一有个什么事呢?
天气很闷热,婶婶们都在走廊上乘凉,说起这事来,红英婶连连摇头不愿意。生意有好有坏,现在是赚钱,还能保证以后也赚钱?再说了,男子人在外头赚活钱,女子人在屋里做事,这才稳当!要是哪天生意不赚钱了,或是钱赚够了,回到黄泥坪过日子,那多舒服?
李家明很无语,婶婶们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手里有钱只晓得存银行的,哪跟她们说得通道理?
在她们脑子里,做梦都想在黄泥坪做七八幢三层的砖屋,没事就跟附近几个屋场的女子人、或是娘家人面前,炫耀自己老公、崽女多有本事。
你还别以为这是目光短浅,这叫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在她们眼里,能比娘家姐妹、附近人家活得有钱,那就是有面子的事、幸福的事!
“家明,泥巴屋没人住会倒的,就算是以后我们做砖屋,也得有人住!”
正端着一盘菊花豆子茶过来的茶菊婶接口道:“屋我倒不担心,主要还是田土。你们这些伢子、妹子以后都会读书,不要靠田土活命,军伢、大狗伢他们呢?没有田土,我们李家就没了根!”
正帮脚抽搐的弟妹揉脚的二婶叹了口气,无奈道:“明伢,有些事你不晓得,以前听公公说,我们李家人没少受本村人欺负。他们义务工做得最多、工分挣得最少,到分田分土的时候,我们八个男丁,比人家六个分得还更少。”
红英婶也叹气道:“你是不晓得,我听传猛讲,大公公、二公公他们去大段修水库时,全村就我们家抽的人多,连妹子都要去。要不是三公公病,搞不好他都没了。
哎,茶菊说得对,田土才是根本。当年大公公、二公公他们没了,村上没收回我们多的田土,因为那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没人想伤那个阴德。没道理,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们这些当子孙的还不要了!”
李家明默默点头,不再劝婶婶们搬到街上来住、或去县城了。四叔、四婶能看不到砖屋做在黄泥坪,其实没多大作用?自己前世赚了钱,带着堂兄弟他们做生意发财,在大城市里住着豪宅、开着豪车,最后还不是一个个回来做屋、修坟?
说来说去,黄泥坪是大家的根,祖坟都在那!若是大家有了钱,都一个个搬走了,以后太公、公公、姆妈他们的坟谁管?若要李家明自己选,百年之后不管身在何乡,也想回来睡在父母旁边。
算了算了,老辈人都说‘一时二命三风水四读书五阴德’,婶婶们愿意这样生活,那就这样过吧。反正传猛伯他们都四十多了,装修生意还能做几多年,等他们做不动了,确实住在黄泥坪比县城里更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