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博学、多才、多善交际,象青城狂士卢士杰那样的异类毕竟是少数,但是蜀地有一个特点,就是这里杂居的民族太多,而且其中许多并不安份,要做这里的统治者,就要深孚人望,既受汉人爱戴拥护,又得和其他各族关系良好,如果从这方面看,显然二殿下朱让槿比世子做的更出色。
他还只是游山玩水间顺道接触,若是负责政务,有意为之,那么他的造就……甚至能够动摇蜀王的威望和权力。现任地蜀王是他的父亲,自然不会忌惮这些,如果做蜀王的是他的兄长呢?政令甚至不及兄弟的一句话……
杨凌忽想起彝族土司之子吉潘瓦西和朱让槿兄弟相称,势力最大的拓拔羽的女儿好象和他还彼此爱慕……,杨凌的心跳急促起来,一个不敢冒出来地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驱之不走。
三个嫌疑最重地人里,最不可疑的就是世子。第一,就算和堂妹发生不伦之恋地人就是他,以他的智慧轻重缓急总还分的清,没必要在即将成为蜀王地重要时刻和朱梦璃闹翻。甚至掐死她,把自已的大事搅了。第二,他是世子,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就算杀人,也没有必要陷害一个无害无碍的兄弟,找不到嫌疑人,要破案远比有一个嫌疑人更难。
杨凌心里真正怀疑的原本是那个因为身份悬殊。所以和朱梦璃不可能有任何瓜葛的武德佐骑尉唐家山。身份、地位,只有这些官员士子才会把它们当成不可逾越的高山。
一个时常寄住在蜀王府、却并非蜀王府少主人的少年女子,一定是非常寂寞和无聊地。蜀王多病四处求医、世子代父行职,到处奔波,二殿下游山玩水,不常在府中,家里的男性主人都不常在,而小郡主和她的关系显然并不是十分亲密。从朱湘儿的表现就能看的出来,其他的都是长辈,那么这位姑娘真正能够亲近的只有身边的侍婢了。
少年男女,正是渴慕感情地时候,从杨凌了解的情形看。那个唐骑尉长相英俊,武艺不凡,又是王宫的侍卫长,白天的时候后宫也是经常巡视的。他和这位朱梦璃小姐有大把地机会可以接触,深闺无聊的少女一旦对某个男性有了爱意,哪会在乎他的身份地位?要不然《三言两拍》里也不会记下那么多的偷情通奸了。
可是朱湘儿无意中地一句话,本来被他忽视掉的朱让栩也成了一个重要嫌疑人。最是无情帝王家,朱让栩很早就接触政务,对于权力,他的热衷程度显然远甚于兄弟。
如果和朱梦璃发生关系的人是他,而这个女人却因为男女之事。不识时务地在他即将登上蜀王宝座的时候要胁他,他就有了杀人的动机。如果他再有个才赋出众的兄弟,光茫甚至盖过了他,他会不会趁机来个一石二鸟?
只要事情成功,他就可以树立和父亲一样的威望和势力,阻碍他在巴蜀独一无二地位地障碍就全都被铲除了。
杨凌陷入沉思当中:朱梦璃生孕,朱氏兄弟、唐家山皆有可疑。但是加上嫁祸,那么朱让栩显然比唐家山更有动机。可是……自已和朱让栩接触虽少。从自已的观察,尤其是搜集的官员们的风评。这位世子也不象是个嫉贤妒能、甚至干出悖伦丑事的人。
如果说他是大奸若善的话,那么自已对朱让槿的绝对信任也要大打折扣,焉知这位二殿下不是也在伪装?
记得在青羊宫会见蜀王的时候,蜀王三位子女在王爷面前地表现和他们平素在外地行为都是大相径庭,显然在这位家教甚严的王爷管教之下,三位殿下都有点会装模作样。
问案,真比官场斗、比打仗要难多了呀,那是想方设法怎么来打倒对手,现在却是费尽心机要找出对手,真是头疼!
番子们对朱让槿地住处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在这些抄家行家眼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能藏得住的,可是朱让槿的住处十分简洁,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几大架子种类繁多的书藉,几乎没有特别的东西。
“大人,您看”,几个正在逐本翻查架上书藉的番子发现了异状,急忙呈给杨凌看,杨凌接过来还没打开,旁边先探过来一个小脑袋,盯着那本厚厚的线装书瞧。
她瞧了半晌,就看见书皮上‘乐善集’三个大字,杨凌一直也没把书打开,不禁奇怪地抬起头来看着杨凌,这一抬头,正看见杨凌直勾勾地盯着她,朱湘儿不由一怒:“大胆、无礼,你看我做什么?”
杨凌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郡主殿下,下官搜查二殿下的住处,劳您过来,只是看清楚了,别丢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可是要是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这个……做为疑凶的妹子,似乎……”。
“哼!”小妮子下巴一扬,鼻孔朝天,攸地一转身,挺胸抬头,迈出几大步去。
杨凌微微一笑,这才启开书皮,忽然发现里边是掏空了的。四边糊住,竟是一个隐蔽的匣子,里边放着一些信笺。杨凌急忙转过身,把它放在桌上,用身子挡住小郡主的视线,拿出信笺察看。
头一封信字迹七扭八歪,内容好象是说邻近一族的酋长为了抢夺本属于他的一个村子和人口,双方发生了械斗。伤了他不少人,朱让槿路过那里时给予了排解,使他减少了损失,并希望二殿下有空再去他们那里做客,并说另一族的酋长是土司头人地亲戚,所以常常仗势欺人,希望二殿下多帮他们说合说合。看了看落款是保宁一个苗族小部落的首领,和他发生争斗的也是内部的另一部落。
再看了两封。是朱让槿和好友之间的书信往来,最后一摞单独用丝线捆着,杨凌略翻了翻,字迹娟秀,是女性的笔体。而且显然全是同一个人的笔体,杨凌如获至宝,急忙打开一封,果然是男女之间的情书。杨凌心头怦怦直跳。目光移到最下端那可以揭穿一切地落款处,却发现……
空的,落款是空白的。杨凌匆匆又拆了几封信,落款全是空空如野。他又照原样绑好,如今只有带回去细看,从字里行间找出这个女人的身分了,希望这个女人不是……她。
杨凌合好匣子,使个眼色叫番子接过去。转身向朱湘儿走去,笑道:“郡主,在下已经将所有物品检查过了,除了刚刚那个匣……那本书要带走,其他没什么要拿的,咱们去梦璃姑娘住处再看看吧”。
他眼睛一扫,瞧见墙上挂着一副画,画的是三个小孩子在河边钓鱼。一个戴着竹笠的少年。坐在岩石上,在河的上游很认真地盯着水面。一条鱼线垂入水中。隔着几步远石下河边,另坐着一个少年,比岩石上地儿童年纪略长些,一手提着鱼杆,一手捉着肥大的鱼儿往竹篓里放,他面向着岩石上的少年,似乎正笑说着什么。
第三个,则是个梳着丫丫,胖乎乎的小女孩儿,鱼杆丢在河边,她却憨态可掬地钻到草丛中去捉蝴蝶了。画笔虽然简单,却充满童趣,三个孩子的神态、举止,还有河水树木,画地栩栩如生。
杨凌看到那个卷着裤腿儿,露出一对胖胖短短的小腿,正兴致勃勃扑向蝴蝶的小女孩,再对照另两个少年,不由想起了‘小猫钓鱼’的故事,他“噗哧”笑道:“一个鱼儿在手,一个努力垂钓,不过看来看去,还是这个不务正业地小家伙最可爱”。
朱湘儿听了,回头横了他一眼,娇嗔道:“我怎么不务正业了?钓鱼也算是正业么?”
“嗄?这个画……”,杨凌又看了看,恍然大悟道:“画上的是世子、二殿下和郡主殿下?”他又看了一眼,见画旁还有一首诗:‘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诗画不算太相谐,不过这画颇陈旧,应该是他们儿时之作,能以此诗配画,也算不错了,稀奇处那画竟是以四种笔体写就。杨凌仔细看了半晌,奇道:“这诗是何人写在上面的,怎么有四人的字体?”
朱湘儿显然也极喜欢这画,竟然难得地给了他一个笑脸,说道:“画儿是二哥画的,他又以我们三人和父王的笔体分别写了一句诗”。
“妙,甚妙”,杨凌赞道:“头两句端肃谨然,应该是蜀王爷和世子的笔体了,不过第三句……二殿下能学他人笔体,怎么自已的笔体这么难看?哦,那是还没定形,看二殿下现在地书法可是……”。
朱湘儿脸上的笑容没了,用很平板的声调一字字道道:“第一句是慕仿我父王,第二句是我大哥,第三句是我……,最后一句才是我二哥自已的”。
她一甩袖子愤愤然走到门口,才不服气地回头道:“杨大人法眼,那时我才四岁半,能有什么笔体?”
杨凌碰了一鼻子灰,见旁边的番子们全都低着头在那儿忍笑,就是站在壁角侍候着的几个侍婢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便干咳道:“好了好了。东西都放回原处,现在去梦璃姑娘那儿查查看,快点收拾了!”
他走到门口,心里忽然有点奇怪的味道,扭回头去又看了看那副画,一副其乐融融地稚子垂钓扑蝶图,尽有天伦之乐,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如果确实是世子陷害二殿下……。杨凌轻轻叹息了一声:“看他们小时候,没有隔阂、没有心机,只有相亲相爱。人呐,一长大了,权势、名利、地位、金钱,把人染地也充满了市俗之气。如果我地猜测是真地,朱让槿出狱之时,看到这副画。想起小时候兄弟手足亲密无间的感情,会是怎样一种心境呢……
“我都三个老婆了,可是还不知道女人有这么多啰啰嗦嗦的东西,好古怪,这都干什么用的呀?”杨凌直着眼睛看着番子们不断翻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小郡主则脸红红的。不时从番子们手里抢过东西再塞回去,还要低声骂他们几句,弄得一帮番子们战战兢兢,要是找出些小布头儿。还不等人看见,就主动又放了回去。
胭脂水粉眉笔头油,也都翻了出来,梳妆台下地东西最杂乱,许多又怕打翻碰碎,拿出来又要逐样翻看检查,所以别处都搜过了,这里还没查完。
这里毕竟不是往常去犯官宅子里搜家。可以毫无顾忌,眼见大家都在等他,那番子越发着急,却还是不敢乱动,好不容易都掏空了,最后从最低一格一些女人私物下边翻出一个小册子,番子不敢打开,急忙呈给杨凌。
杨凌打开一看。里边记的是一些诗句、短赋。还有些支离片断的文字,象是日记一类的东西。杨凌如获至宝,忙叫人也当着朱湘儿的面收了,至于其他的东西,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处,便都放了回去。
“今天晚上,看来得好好看看这些东西了”,杨凌想着,向朱湘儿客客气气地拱手道:“多谢殿下协助,下官已经查完了,想必我的人也把相关人等到的问讯笔录,以及有关证物从按察司取回来了,下官忙于公务,就不多待了,这便告辞回府!”
“嗯,没人留你!”朱湘儿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句话,听起来象是懒洋洋没睡醒似地,虽然无礼,偏就让人感觉有几分柔媚旖旎的味儿。
杨凌不为已甚,又对朱湘儿拱拱手,返身便走。
朱让槿成年之后,就住在前宫,反正蜀王家房子大,成都城的五分之一都圈在他们家里头,绕一圈儿也得大半天。不过朱让槿喜欢朋友,所以放着独门独院的楼阁不住,却在款待来宾贵客的礼宾楼附近一座独楼住下,四下也没有院墙门禁,只以一片竹林为屏蔽。
拓拔嫣然地人四处奔走,想找到些有利于朱让槿的证据,可是她的人无法接触案情的核心,只能在外围打转,到了晌午,已经回报地消息没有什么可资利用的,拓拔嫣然心中烦闷,独自在礼宾楼外转悠了一阵,便举步向竹林行来。
她和朱让槿虽说两情相悦,甚至已有了夫妻之实,可是事情毕竟没有公开,平素这里虽也来过,为了避嫌却大多是和小郡主、梦璃,或者杨慎、卢士杰等人同往,自已单独到他的住处还是头一回。
拓拔嫣然踽踽独行,心中想着朱让槿,恍惚抬头间,发现已经穿过了竹林,来到了楼前,楼仍在,可是人已空,去看些什么?
拓拔嫣然长袖轻拂,悠然一叹,正要转身离去,忽地看见四个侍婢拿着洒扫工具从楼中出来。蜀王那老糊涂都要杀了儿子遮丑了,还记着打扫他的住处么?不会是……朱让槿还没死,他就打算把房子另作他用了吧?
拓拔嫣然心头火起,对走近来的四个侍婢冷然道:“站住,这个时辰怎么打扫起房间来了?”
四个侍婢都认得这位蛮族公主。也知道连蜀王都敬她三分,忙恭谨施礼道:“回禀姑娘,方才钦差杨大人带了人来查房子,那些番子粗手粗脚的,弄的乱了,所以大总管让婢子们过来收拾一下”。
“杨钦差?杨凌?他来查的什么房子?”拓拔嫣然惊奇地道。
“回禀姑娘,王爷将二小姐被杀一案已经移交给钦差大人审理,所以杨大人才带人来搜查。说是取……取……”
另一个机灵地侍婢忙接口道:“说是来取证!”
“嘁!他取地什么证?狗仗人势!”拓拔嫣然嗤之以鼻,拂袖走了两步,眼珠一转,忽地停下了脚步:“案子移交钦差审理?看来我的话是起作用了,这对糊涂王爷不敢再动让槿,又不愿意让自已的部下多知道家里的丑事,这才交给外地人”。
她虽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有时甚至偏执的不讲情理。但是个性娇纵蛮横,头脑却十分聪敏,立即猜出了蜀王和靖清郡王的用意。
“让槿说过,这个姓杨地是他地好友。每次提起这个姓杨的,让槿都很欣赏亲热地样子。让槿这么欣赏他,这个就算蠢应该也蠢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真能让他帮着让槿洗脱了罪名。”
她回身问道:“姓杨的……大人,查到了什么证据没有?”
几个侍婢见她走开,刚刚松了口气。见她又转了回来,忙小心翼翼地道:“婢子们站在墙边儿上侍候着,没看清搜出什么东西,就是后来从书架上找到一个匣子,好象放了几封信,杨大人看了一会儿,就全带走了”。
“信?莫非……我和让槿的书信往来,全都让那个姓杨的给拿去了?”拓拔嫣然又羞又恼。脸上火辣辣的。
她顿了顿脚,正想追出去,忽觉不妥,就算以他的身份,也没有阻挠官差办案、强索证据地道理,再说这个姓杨的十有**是让槿的帮手,对他也不能太无礼了。她想了想,急促地道:“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我去二殿下房中看看”。
几个侍婢也不敢拦她,见她进了房子。几个人也赶紧提着东西溜了。
拓拔嫣然进了朱让槿的书房,里边三大架子书,平素她也没有细看过。返回小金川时偶尔的书信往来,朱让槿放在什么地方,她也并不知道,现在听说是从书架上搜出了东西,她不由上了心。
杨慎博学、杂学,这位二殿下朱让槿所学也极为庞杂,书架上经史子集,包揽万象,拓拔嫣没有耐性细看,扫了两眼没什么发现,就失去了细细搜寻地兴趣,决定去找杨凌探探口风。
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临近书桌上方架子上有本书还没插好,便顺手帮着按了回去,这时才注意到侧面没有写书面,她顺手拿过来翻开一看,里边记了许多古怪的符号,好象她见过的荒山石刻中的上古文字,笔画简单,而且变化极少,翻来覆去地大约就是那些文字,不过细看却又有许多不同。
拓拔嫣然惊奇地“咦”了一声,匆匆翻了翻,书缝间密密麻麻写了许多蝇头小字,好象是给书写的注解,不过用的居然也是一样的语言,前边墨迹较沉,翻到最后几页墨迹发亮,好象前几天才刚刚写就。
拓拔嫣然俏脸一沉,不悦地把书甩在桌子上:“情人之间就该没有任何秘密、没有任何保留,我的事从来没有一件瞒着他的,他什么时候学了种偏僻的文字,却没和我说过。”
她气冲冲地走到门边儿,想了想又回去抄起了那本书,这才扬长而去。
杨凌带着大棒槌回到行辕,对伍汉超道:“按察司的档案卷宗都调回来了么?本官今晚要详细看看”。
伍汉超道:“都已经取回来了,包括讯问相关人员地证供、和当场拾获的玉佩。不过……现在的天气实在不宜长久停放尸体,朱小姐的尸体已经检验过了,方才柳大人带来锦衣卫的贴刑官和忤工,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尸体上找不到别地线索了。靖清郡王也派人来投过贴子,希望能早日领回尸体,入土为安。大人您看……?”
“尸体也弄来了?”杨凌一怔:“陆政这个老狐狸,可是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推的干干净净啊”。
他点点头道:“本官也不是忤作,既然按察司和锦衣卫的忤工全都验过了,尸首就不要留着了,通知靖清郡王来领尸吧”。
“嗳。等等”,杨凌想了想道:“先死为大,走,带我去拜拜这位梦璃姑娘”。
尸体停在钦差行辕不吉利,后院儿又是杨凌练功、打靶地地方,所以伍汉超把她安置在了侧面狼兵们地住处。旁边房中就停着一具死尸,这些狼兵居然安之若素,出出入入嘻嘻哈哈。浑不在意。
直到看见伍汉超陪着钦差大人来了,这些人才肃然起来。原来他们只是作战骁勇,现在跟了杨凌这么久,大部分狼兵也懂得军纪军礼了,忙向杨凌行了礼。乖乖站到一边。
停尸房门前站了两个亲兵,杨凌进了房子,只见房中空空荡荡,只停着一具棺木。棺木前边放着一个凳子,上边放了个小香炉,香烟袅袅,反而倍觉凄凉。
任你王侯公卿,才子佳人,死后也不过是一坯黄土。年方二八的女子,又贵为郡王子嗣、天之娇女,竟这样被人活活扼死。一尸两命!
杨凌原本事不关已,只是冷静地想处理好这个案子,现在也不由自主地对那灭绝人性地凶手产生了无比的厌恶和憎恨。他放轻了脚步,走到棺前,双掌合什,轻声道:“朱梦璃姑娘,现在本官接手了你地案子,一定找出真凶。为你报仇。朱姑娘泉下有灵。请保佑杨某顺利缉凶,严惩凶手”。
杨凌默默地拜了三拜。直起腰来,伍汉超走到棺前,伸手轻轻一推,棺木嚓地一声滑开,他按着棺盖道:“大人,这位就是遇害的朱姑娘”。
既要做办案的青天大老爷,哪有连受害人都不看一眼的道理,杨凌心里虽有点抗拒看死人,也不能不硬着皮走过去。他见棺盖打开,里边飘出袅袅白烟,不禁有点害怕,抬头看看伍汉超却神情坦然,情知必有缘由,便壮起胆子走了过去。
他向棺内一看,晶莹剔透、堆着的全是冰块,姑娘的身上全都堆满了,连头顶都是,难怪冒出白气。
朱重八相貌堂堂,极是英俊,这底儿打的就好。他的子子孙孙,娶地又全是身段相貌一等一的美女,所以生下来的孩子,想找个难看的还真不容易。那位姑娘果然貌美,鹅蛋脸儿,秀气的鼻子,薄薄地嘴唇,长长的眼睫毛细密地覆盖在眼睑上,神态安详,想必是忤作已替她整容过遗容,全然不见初被扰死时二目圆睁、惊怒欲绝的表情。只是脸蛋、嘴唇一片雪白,看不到丝毫血色。
杨凌惋惜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想偏过头去,眼角扫过姑娘的脸,他忽然觉地有点儿面熟,好象在哪儿见过。杨凌怔了怔,又仔细打量打量这位姑娘,然后略微退了半步,倾斜了一下视线角度,又仔细打量了一眼,然后“啊”地一声尖叫。
伍汉超扶着棺木丝毫没有畏惧,杨凌这一声尖叫却吓的他一激灵,身子一下跳起老高,然后手按着剑柄紧张地四下打量,看看没什么动静,才惑然道:“大人?”
他这一问,才看清杨凌站在那儿呆若木鸡,脸色也变的雪白、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