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不知那小道士是不是因为修道而不便与女子过于亲近,他始终与她保持一臂的距离,且从头到尾都垂首塌肩,就如此时,他的脑袋都已经险些要垂到胸口去了。
“贫道不知,这是皇上吩咐的,还请娘娘先行进去准备。”
夏梨探头望了望这屋子紧闭的门窗,又凑到窗纱上往里头瞧了瞧,却是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皇后娘娘,祭地的时辰就要到了,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贫道。”小道士瞧她不愿进门,头垂得更低了。
为了避免他再这么下去把自己的脖子给折了,她决定体恤人情一把,于是“嗯”了一声,便推开了门。这门似乎年久失修,轻轻一碰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听得人好似在被猫爪挠心一般。她皱着眉回头,刚想同小道士提议没事将殿里的旧门整修整修,却发现,身后只有打着旋儿翩舞的飞雪,哪里还有害羞小道士的影子。
于是乎,她不禁要感慨,不愧是苏不啼的人,脚底抹油的功夫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专业级水准。
这人都走了,她也没地儿告状,只能暗自腹诽一番,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这间厢房地处朝北背阴之处,可能因为长久不见阳光,有些阴湿的霉味。此时时辰尚早,所以没什么天光,处于一种只见五指,其他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总之,就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阴森感。
夏梨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对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道:“有没有人啊,不是让我来准备祭地么,怎么连灯也不点个?”
她的声音徘徊在阴森森的屋子里,瘆人得就如腊月天里头的风声。她咽了咽口水,拼命睁大着双眼,在房中摸索中找烛台灯架。
她的脚在房里趟了好一会儿,却没找到任何类似灯架的物什,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烦躁的愤怒。
这到底是洛白故意整她,还是那小道士故意整她啊,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准备祭地的地方吧。要说这祭祀要求简单,却也没要求寒酸哪,这么个地方,明显是被遗忘的角落,哪可能派上那么大的用场。
如此作想,夏梨便利落地转身准备退出去,约摸是因为她转身转得急,一时忘记了注意脚下。许是她天生走背字,她这身子才转了一半,就感觉脚下踩上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下一刻,她便张牙舞爪地扭腰跃起,而后便在一声惊呼中狠狠地摔躺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腰。”
她躺在冰冷冷的地上,呲牙咧嘴地呻~吟着,疼得好半晌都没能站起身来。
“有没有这么倒霉,走错路就算了,还莫名其妙摔一跤……”她口中一阵乱七八糟的埋怨,撑着手肘想爬起身来赶紧离开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
可这手刚刚撑起,她就突然感觉到手上湿湿凉凉的,像是蘸了水一般,她有些疑惑,凝神凑近了去瞧,却只能隐隐看出手上一片暗暗的阴影,鼻间还闻到了强烈的铁锈味。
变数来得太快,她方才被摔傻了无暇去想,可一闻到这个味道,她的灵台就瞬间清明了起来。
这个味道,是血。
她根本来不及去想这里会什么有会有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离开。她就这么坐在地上往慌忙拖行后退了好几步,却始终没法撑起发软的膝盖。
倏地,她的手好像碰上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就要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老天,来个响雷吧,有人真心求晕倒。
“铛铛铛……”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中,骤然响起了一阵短促的连续声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这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后退的过程中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此时,外头还是天色暗淡,她深呼了一口气,用手循着声响摸索过去。那物什没有滚多远,因此她不一会儿就摸到了。
那是一个柱形的金属物件,冰冰凉凉的,她将那东西拿起凑到眼前,才能勉强看清是个烛台。
就在这时,房门猝然被人推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地响了起来。她惊惶地呆在原地,手中握着烛台,木然地望着门的方向。
那些脚步声须臾便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提着宫灯围着她,那明晃晃的光,让她那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阵钻心的刺痛。
渐渐地,她习惯了这强烈的光,也看清了人群中央的自己。她的素衣遍布着斑驳的血迹,双手也是红得刺眼。
而更触目惊心的是,在她身体的不远处,邵玉壶如一尊美丽的雕塑一般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她的胸口绽开了一朵血云,黑发白衣通通被血染透,那满地血迹就如一朵盛放的曼珠沙华,既美丽又诡异。
夏梨手中捏着满是血迹的烛台,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