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冰冷,带着咸味,如潮汐的水,拍打着深长的寂寥。
路过一家夜啤店时,我随意地瞟了一眼,竟看见王梓梦和齐泽轩两个人坐在一桌,面前已是七零八散地摆了许多空酒瓶。
我心有担忧,侧身闪到帷幕后,听到了他们的一番谈话。
“我上次见你为了叶熙阳来到品泽轩找雨澄,就知道你和我差不多,也是个炮灰。”齐泽轩说。
王梓梦笑了几声,又很快戛然而止,感慨道:“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但临到如今,还是会觉得伤心。熙阳那边也用不着我了,能帮过他一场,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交代,现在只希望他能快快好。”
“说得好!”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起,“来,敬我们炮灰的征途!”
“也敬我们下一段感情都能翻身做主角!”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笑声令我感到万般心酸,没却有资格置喙。聪慧明理如王梓梦,善解人意如齐泽轩,他们面对爱而不得的情感时,看似洒脱,却亦藏着深邃难解的心事。
他俩喝得酩酊大醉,我不放心让他们自己回去,便悄悄跟在后面,直到看见齐泽轩把王梓梦送回了家,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想叫个出租把我和齐泽轩一块带回饭庄,却不想齐泽轩也跟着王梓梦一块上了楼,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人影。我已是昏昏欲睡得不行,料想齐泽轩呆了这么久,酒醒后应该能自己回去,便兀自打车回了饭庄。
疲惫地倒在床上,我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有一场婚礼,熙阳英俊的眉眼融化了我的心,眸光欣喜闪亮,一切都被幸福包裹得完美无瑕。我笑着醒过来,却仍眼见着清清冷冷的夜色,泪水不禁落入枕巾。
再无睡意,我从床上爬起,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那块情侣手表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时间分毫不差地转动着。
我拿起手表,细致地端详了一番,郑重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熙阳,你要快快好起来,让我们重新开始,让我们再次定情。
天亮以后,我收拾收拾便准备去医院,突然听到饭庄的店员说齐泽轩昨天一晚上没回来,愣了两秒,又很快恢复平静,对店员们说道:“你们老板没事,我知道他在哪儿,放心吧。”
若是王梓梦和齐泽轩能因为相似的经历误打误撞凑到一块,倒也的确是一对般配的璧人。又或许,昨晚只不过是酒醉酣睡,并未发生什么浮想联翩的事。今后如何发展,便顺其自然吧。
去医院的途中,我碰上了周娅楠,她和两个男人走在一起,其中一个被她挽住胳膊,像是她的男友或丈夫,而另外一个……居然是在罗毅追悼会外兀自饮酒的那个男人!
我不想置理周娅楠,悻悻着想要绕路走开,却被一双粗砺的手拦了下来。
“小姑娘,别来无恙。”我抬起头,他已不似追悼罗毅时那般悲情,却依然有着沧桑的积淀。
“挺好的。”我答道,“你呢?”
“也挺好。”他勾起淡淡的微笑,指着周娅楠和被她挽住的男人,对我说道,“那是我的儿子和儿媳妇。”
“啊?”我惊讶地睁大了眼,“你……你让自己的儿子,娶了罗毅的女儿?”
他点点头,恳切说道:“我这一生和罗毅没有完成的心愿,便让我们的子女光明正大地去完成。也只有让娅楠在身边,我才能保证对她知冷知热,不再让她受一丝委屈。”
我的心中涌动着温情:“罗毅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会感到欣慰。”
这份承担与托付,是爱的另一种完成方式。生时未能坦荡相爱,我便照顾你女儿一生一世,用来回馈你那从未说出口的深情,也填补我们未能完成的遗憾。
周娅楠和他的儿子已经渐渐走远,他同我道了声有缘再见,便赶紧追了上去。我转过身,看着他们三个人惬意谈笑的模样,一股暖流涌上心间。娅楠能得到如此归宿,也算是幸运至极。这世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而这,亦是罗毅的歉疚与爱为她凝成的。
所有人,似乎都已有了完美的归宿。那我们呢,熙阳?
犹记得当初望舒出国之前,敬了我们三杯酒。现在,望舒平安归来和三人友谊长青的愿望都已实现,只剩下了最后那个愿望,愿我和你早结连理、永结同心,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完成呢?
满腹思绪地走到了医院,却看到叶母已经站在了大门口。望见我来了,她话也不说,立马便一溜烟儿地跑走,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熙阳的母亲怎么看起来像个放哨的?我困惑地想着,但见着她一脸喜悦的神采,心中一凝,莫非是熙阳醒了?
我的心哗地一下酥麻醉开,快步跑进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瞬间被眼前的情景惊怔住。
不仅叶父叶母在,连我的父母也在。我妈妈朝我挥挥手,笑着,又闪着欣慰的泪花:“雨澄,昨天你走了不久以后,熙阳就醒了过来。他给我们打了电话,我和你爸呀,今早便急忙赶了过来。”
我困惑道:“让你们过来干什么?”
一屋子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我这才发现熙阳已经立在病床旁边。他还穿着病号服,脑袋上一圈一圈缠着巨厚的纱布,左手插着输液管,右手紧紧攥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大概是他英俊潇洒的一生中,看起来最怂的一刻。
可是,就在这怂得不能再怂的时刻,他突然单膝跪下,在木乃伊般的纱布中露出一双明亮的眼,从盒子里取出一枚硕大的粉钻,深情说道:“雨澄,我再也等不及了。嫁给我,可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