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下午的时间飞逝。
等到6点钟,苏城提出结束,大家犹然恋恋不舍,于是又说了一个小时,才将他放走。
虽然好几个小项目,以及设备部的大项目都要因此而修正,但没有一个人怪责。
做设计的人都希望做出一个完美无缺的产品,只是大多数时候,大家并不清楚缺陷在哪里。
苏城能够指出来,而且指对了地方,大家自然愿意虚心接受。
第二天早上,苏城到研究所的时候,半数以上的研究员已经工作了两个小时以上。
姚泽凡更是赤着眼,桌面上泡着浓到黑的茶叶。
“没回去?”苏城首先来到设备部,却见粉剂输送系统已经改出了雏形,高压橡皮管的相关图纸都画了出来,只剩下震荡板的各种调整需要计算后再画。
姚泽凡先喝了一口茶,才哑着嗓子道:“要把丢掉的时间追上啊。”
苏城一愣,这个话感觉极其耳熟。
身后,同一个项目组的余金星应和道:“是呀,想想我们77年,78年工作的时候,那才叫拼命。这才过去了10年,咱们就松懈了。我已经决定,每天早起两个小时,晚回一个小时,每个星期都要加一次夜班,中午饭也在实验室里吃,就不信,弄不出比小日本和美帝好的设备。”
苏城呆滞,道:“你们一点都不松懈……”
“还不松懈,哎,老姚,你上次周末加班是什么时候?”
余金星“哼”了一声,道:“我听说,外国的研究所也是要加班的。小鬼子的研究所尤其厉害,都是睡在研究室里的,我改天也搬一席铺盖过来。”
“老余,人家年轻人才睡办公室的,而且,人家的条件好,不潮不吵,又有睡袋……”
“我也年轻着呢。”没有哪个研究员是好伺候的,像是余金星和老谷的年纪,都是随时可以退休的人,做事全凭一份心,除了讲道理,啥强制措施都没用。
苏城不会劝人,将商遨拉过来,道:“商所,思想工作交给你,余老他们加班可以,熬夜不行。这件事做好,我帮你记一件大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是。”商遨几次三番得到院里领导的告诫,哪敢在第一件事上挑搁子。他立马对余金星道:“老余,你可不能陷我啊,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加班可不行。”
“唉,苏所长……”余金星喊了一句,就被商遨拉住了。
苏城摆摆手,自去看那图纸了。
这个早上,仍然是以熟悉情况为主。不过,由于昨天的熟悉,研究员们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了。
虽然不至于像是教授在学校那样,被学生们追着询问,但当苏城问到某个方向的时候,众人解释的已经趋向于专业化,而不是科普型了。
这让苏城欣慰的同时略感吃力。他毕竟不是精研型的学者,除了大略的轮廓,对于细致到计算公式的诸如“柱塞直径与功率的关系”,已经缺乏概念了。
不过,大家只以为他出口谨慎,也不以为意。
好容易熬到中午,窗外响起卡车的响亮喇叭声。
苏城松了一口气,从纸堆中闯了出来,喊道:“来两个人,陪我去卸车。”
“卸什么?”
“手套。”
“这就来了?”实验室诸人大为吃惊。
商遨在旁帮腔道:“苏厂长可是把物资库给搬空了,有些是橡胶厂要卖到上*海去的,也给截了下来,一共100箱。”
说着话下楼,就见驾驶员居高临下的在抽烟,倒进来的车后厢内,装满了木箱和纸箱。
100箱听起来不多,但真的见到实物,才知道数量之庞大。
“这有上万只手套吧,用得完吗?”老谷的节俭症又犯了。
“pe手套随用随扔。橡胶的voton耐溶剂耐油,csm手套只有一点,然后还有无指的手套,只有指头的指套,袖套,手箍……连袖套的手套,耐高温和耐超高温的手套,耐低温的手套,电工手套……每个人都要好几套。”苏城扯了车厢上的单子,又道:“商所长之后通知大家,一次性手套用一双拿一双,用后集中处理,里面的干燥箱也要安装起来,专门给橡胶手套和csm手套用的……”
大家都上前开始搬运箱子。
老谷搬起一箱橡皮手套,眼眶突然红了,别过头去说:“做了一辈子,好歹退休前用上手套了。我以前都是戴上手套才摸闺女,就怕给她灼了脸。”
他这么一说,几个三十许,家有儿女的研究员都摇摇晃晃的,端不住箱子了。
苏城也一下子呆住了,买手套前,他可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增加保护装备……此时想想,这些化工研究员们,辛辛苦苦的加班回家,手上沾满了各种化学试剂,即使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会有灼烫的感觉,就算是再想抱一抱孩子,又怎么敢呢,充其量,也就是用手肘搂一下罢了。
若是想极了,也就是像老谷说的,戴上手套摸一摸儿女的小脸罢了。
一双手套,保护的不仅仅是手,还是家庭。
仰首再看这栋三层高的苏式小楼,里面的蕴含的心血,不再仅仅是一种说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