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贼心虚,不然也不会这么自觉的就认定是梦,还说什么他找了新欢的话,若非自知理亏,怎么会担心自己被抛弃了。
他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与生气,她知道折不好受,那怎么这么久都不叫人给点消息来,让他盲目的找?
她这个人真是……
“爹爹,我们不是找到娘亲了吗?”
一觉过后,令钰揉着眼睛,有些失落。
“都跟你说了那是梦。”都过去两天了,怎么这孩子还念着呢,“过来吃个早膳吧。”
“噢。”令钰跳下床,小碎步的走到桌子旁,令以明把他抱到椅子上,“爹爹,还要多久啊?”
“……快了。”
想见她,又想让她尝尝他的滋味。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说身形声音这些,就连样貌也有相似的。
他找了这么久,一眼看去背影相似的数之不尽,偶然听到声音相似的也有,更厉害些的,就连样貌也有见过相似的。
每次都是一场欢喜一场空,一颗心反复煎熬,以至于他的耐性都被磨光了,见到她就迫不及待了。
他这么做,简直连自己都难以容忍。
辛苦了这么久,怎么能什么都不做,这完全超过了疼着的范围。
所以他就这么在她附近露个面,让她听别人的形容或是只看到个背影,她的反应让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她也倔,看见了立马就走过去了,可是半夜被她发现时,她又可怜兮兮的和自己说是梦是幻觉,都是假的。
她都没有那个信心再等他了,可还是拉不下脸主动回去,就像他现在一样,做什么心里都是她了,想她现在会不会很辛苦,这里的丫鬟照顾的周不周到,可是还是不想就这么与她相见。
以折磨自己来保全面子,难受又愚蠢,可就是停不下来。
他们都是人,都会自私的为了那点面子而做着某些愚蠢至极的事。
大约是因为幻觉来了一次又一次,所以苏若洵不想再待在客栈这一静下来就会让她胡思乱想的地方。
她让丫鬟带她去各处走走,即使大半时间都在马车上也好,她要将自己的精神分散开来,她不要再这么难受了。
他怎么样她都不怨他,这是她咎由自取的,想想就难受,明明可以好好的。
“这就是京城最近达官贵人的新去处了,这里的先生画功了得,但凡是他画出来的画都跟真的一样,而且他也不是只和那些贵人们打交道,夫人想去看画可以,想去画上一张也可以。”
丫鬟给苏若洵介绍着眼前的地方,苏若洵听了不做声,另外一个丫鬟就骂起人来了,“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做不只和贵人们打交道夫人去也可以,夫人难不成就不是贵人了?”
“奴婢失言!”
“行了,我确实不是贵人。”苏若洵懒得听这些话,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就算是夸她了那也是踩了别人一脚,难听些,她们这些丫鬟硬要和她比起来不也就是普通人吗,至于这么为了别人踩自己一脚吗?
尊严啊……都去哪了啊。
和被作践比起来,还是自个儿作践自己更叫人鄙夷。
连自己都不要了,还指望别人心疼吗。
进到画坊里后,苏若洵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画,细细的品起来。
她在这上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不过也还是长了眼睛的,好看与不好看她辨得出来,画的是精细还是随意她也看得出。
这里的画多为一位女子的画像,或是站在桥头的背影,或是回眸时伞柄刚好挡住,又或是风吹起的头发挡住了脸庞,总之,就是看不见长什么样。
如丫鬟说的,这儿的画师画功了得,每一画都惟妙惟肖,每一笔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一点多余都没有。
她能看得出的就只有这些了,至于下笔的轻重与线条是如何的精妙,她就不懂了,她只知道这画着实画的好。
好的都让她觉得好像是亲眼所见画中的场景了。
真好啊…一个画师,自己的画坊里都挂着同一位女子的画像,这样别致的诉说自己的爱慕,也不知那位女子动心了没有。
反正如果是她的话,现在就收拾收拾嫁了。
“夫人,我们家公子正在焚香,请稍等片刻。”
画坊最里头的便是画师作画的地方,门口站了两个童子,苏若洵听着那稚气的声音,不自觉的笑了,“那在你家公子见我前,你能否与我说说话?”
童子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碍事的,你家公子既然在作画前还要焚香静心,如何文雅,就算真是因为你们失责而生气,也不会重罚的,再来,我也一定会求情的。”
苏若洵说话不紧不慢的,语调又温柔,说的人不自觉的就答应了,于是,苏若洵便跟着那两个小童子到一处休息。
休息处也挂着画,是一位女子蹲在地上,她面前是个小孩子,而她正笑着看着那个孩子。
风吹起来挡了脸,她认为这是画师惯用的伎俩,不过小孩子的脸却没挡着,她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那不是她家阿钰吗?
苏若洵怀疑自己看错了,摇摇头,想着可能是凑巧就没多想,可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看着,以至于原本是兴致勃勃的想逗逗那两个小孩子都变成了有一句没一句的。
等到画师焚香完了唤童子时发现童子不在,只好一路找来,等找到时,两人皆是一怔。
居然是故人。
“顾…公子?”苏若洵有些吞吞吐吐的,她不确定眼前之人的姓名,不过眼前之人的性子倒一如她记忆中的形象,笑了笑道:“这边请。”
既然是故人,苏若洵也就大胆了些,立马问墙上那幅画是画的哪户人家,顾修的神色有些怪异,脸上还是保持笑容的说不记得了。
如此,苏若洵只好老老实实的去坐着让故人画了一张,不过顾修说还有几处要细致的修改,改日再送到苏若洵手里,于是苏若洵只好说了自己的住处,顾修听是客栈,又是一怔。
回客栈的路上,苏若洵时不时就掀开帘子看外头的样子,横竖马车在京城里是快不了的,她可以看看街上的行人。
京城总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不像别处多多少少有些破落的痕迹,京城就是京城,即使不是每一处都奢华,也一定大气稳妥。
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象,总有一种觉得这才是世外桃源的感觉,起码表面来说这就是每一处都安好的地方。
一砖一瓦的安好总是敌不过人而已。
看着看着,她又看到了一个和她记忆中可以完美重叠的背影,她咬了咬唇,立马叫停了马车。
果然,等她从马车下去后,那个人早就不见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她不追过去姑且能看个几眼,追了过去就什么都没有。
这大白天的不会是做梦,难道真是她相思成疾了才会一直看到幻象?
苏若洵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楼梯上,有她刚才见到的那个背影,这回她不追过去了,只是发笑,刻意放慢脚步的走她该走的路。
真折磨人。
她不想这样,比起这样一靠近就破碎的幻象,她宁愿什么都没有!
苏若洵低着头,让丫鬟扶着走到了自己门前,进去前一瞬,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转过头去看,是令以明。
苏若洵看了他一眼,粲然一笑,什么也没说,就像感觉不到一样进了房间。
她真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连人都可以幻象出来,那么…身边人的回答会是真的吗?
会不会现在一切都是她幻想的,其实她哪儿也没去,甚至师姐也是她想出来的,实际上,她只是一个人在等他。
“若洵。”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门外叫她。
“夫人。”丫鬟也都听到了,看向苏若洵,想得她的意思做事。
“你们都听到了?”苏若洵眼里尽是希望,除此外还有点不为人知的绝望。
从来都是没有希望就不会受伤的,她做好那是幻象的准备了,即使之后是什么都好,她都不怕了。
“当然了。”丫鬟觉得苏若洵有些奇怪,“夫人认得那位公子吗?奴婢要去让他进来吗?”
“那日,你们说有一位身手不错的公子带着小孩子,是不是就是他?”苏若洵不回答,只问着别的话,丫鬟想了想,抱歉的笑了,“不好意思啊夫人,那日奴婢看的不甚真切……”
苏若洵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拳,直到指节发白,然后突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后,跟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打开门。
“是你吗?”
她问了同样的问题,这次令以明回答的很快。
“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