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峰一怔,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低声说道:“冯处长,你听我解释。我们秦重的确非常需要三立制钢所的技术,如果没有这些技术,我们恐怕很难完成重装办交给我们的热轧机制造任务。三立制钢所和我们秦重一直都有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们不希望因为一点小小的分歧而导致合作出现障碍。”
“对于引进技术,重装办的态度是一贯的,那就是积极鼓励。但与此同时,我们还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在合作中不能丧失国格。对于愿意和我们精诚合作的国外企业,我们热烈欢迎。对于极少数把我们当成竞争对手加以防范的,我们要采取最坚决的态度予以还击。”冯啸辰大声地说道。
他们俩的这番对话,日方的翻译自然是要解释给长谷佑都听的,冯啸辰那副态度,摆明了就是要向长谷佑都隔空喊话,这一点冯啸辰并没有掩饰,长谷佑都也是心知肚明。看到崔永峰一脸惶恐和无奈的样子,长谷佑都真的糊涂了,不知道中国人唱的是什么戏,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徐先生,这位冯先生的态度,是代表了中国政府的态度吗?”长谷佑都转身了徐振波,向他求证道。
徐振波道:“冯先生是这个项目的主管官员,他的意见是有一定权威性的。”
“原来如此。”长谷佑都有些沮丧,他刚才这样问,是想让徐振波出面来说打圆场,谁料想徐振波直接就闪了,不愿意掺和。徐振波的这种态度,也向长谷佑都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冯啸辰是颇有一些来头的,以至于徐振波都不敢多说什么。
“冯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是有一些误会吧。”
长谷佑都经过痛苦的思考之后,终于决定低头了。遇到这么一个二愣子的官员,偏偏还没人能够制得住他,长谷佑都又怎么能够和他死杠下去呢?真把他逼急了,他耍起无赖来,这件事没准还真就被搅黄了。
长谷佑都不担心崔永峰和胥文良犯什么别扭,因为他知道秦重方面是有求于三立制钢所的。双方即便是吵翻了,只要他做出一个友好的表示,对方就一定会软下来。但对于冯啸辰的行为,长谷佑都一点底都没有。没准这个官员拿了克林兹什么好处,到这里来就是专门来搅局的,长谷佑都敢和他赌气吗?
“我只是认为,刚才崔先生和胥先生向我们提出来的要求,有些地方过于模糊了,如果不能清晰地界定,对于双方的合作是不利的。我们希望能够与中方在这些地方进行更详细的探讨,只要是在许可的范围内,我方愿意帮助中方掌握轧机的设计和制造工艺。”长谷佑都说道。
“你刚才是这样说的吗?”冯啸辰不屑地反驳道。
他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翻译一张嘴,便打算译成日语说给长谷佑都听。崔永峰急了,连忙向翻译喊道:“这句话先别译!”
说罢,他又转向冯啸辰,用哀求的口吻说道:“冯处长,双方都有一些误会,既然长谷先生已经改口了,咱们就别再计较了吧?”
“你说这是误会?”冯啸辰不情不愿地问道。
“我想应当是误会吧。”崔永峰道,他又转向胥文良,说道:“胥总工,你也说两句吧。”
胥文良闻声,转过头来,对冯啸辰说道:“冯处长,请重装办还是体谅一下我们企业的难处吧?我们的确有一些技术上的困难,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是难以解决的,需要取得三立制钢所的合作。一些口舌之争的事情,咱们就不必计较了,你看怎么样?”
听到胥文良也这样说,冯啸辰终于不再说话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悻悻然的表情,又恢复了此前那沉默的姿态。
“长谷先生,我想,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可以针对合作的细节进行讨论了?”崔永峰向长谷佑都问道。
“好的,我需要向公司做一个汇报,关于贵方提出希望我们转让的制造工艺,我也需要发回公司,请公司进行审核。不过,崔先生、胥先生,你们请放心,我们三立制钢所是非常愿意与贵厂进行合作的。”
长谷佑都显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再也不敢说什么“合同无情”之类的口头禅了。冯啸辰刚才的发飚,让他真有些心有余悸,生怕再有哪句话说得不妥,又惹恼了这个愣头青,这厮压根就不是一个讲理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