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簇拥中下坠。
放弃吧,像是有人在这样说。
然后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些冰凉的湖水不断退后,涌出水面的一瞬间,她大口咳起来。身体在自主地进行呼吸,几乎不需要她去控制,她上半身趴在岸边,湿掉了的长发贴在脸上。
梁妄正对着她坐在岸上,畅快地大口呼吸,然后拍了拍她的脸:“快起来吧!”
沈星繁抬眼去看人,就见他身后有漫天星河。那些明亮的星星自由缀在天幕上,天空无边无际。
她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小陆的话。
这一路来,梁妄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她看着梁妄,他的笑容亮堂堂的,他这么好,这么义气。
可他是假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原本在笑的梁妄忽然止住了,就好像被点了穴道的人,就好像……出现了bug而停止运行的程序。
她是个程序员,知道找到了bug之后应该怎么做。
沈星繁记得小陆说过,打破梦境的方法。她笑了笑,然后拨开了梁妄抓着她手腕的手,轻轻一推湖岸,任由自己沉了进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
“怎么还没醒呢,不至于吧,摔下来的时候明明是砸我身上了,也没砸地上啊?”朦朦胧胧中听见梁妄扯着嗓子在那儿说话,沈星繁皱了皱眉头,然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屋内的灯光昏黄温暖,她躺在炕上,隔着被烫的暖暖的棉被。
“呦喂,终于醒了你,我就跟老板娘说做饭这招有用,保管你一闻着香味儿就醒了。”梁妄站那边儿靠着柜子端着个碗喝饺子汤,还冲她扬了扬手,“没什么问题吧?头疼吗?”
沈星繁眨眨眼睛,觉得眼前这样温馨正常的景象简直好到不真实,“我……没什么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这是哪儿?”
“还有脸问,咱俩当时不是走错路从一裂口那儿摔下去了嘛,你砸我身上以后就晕过去了,哥硬是背着你背了几公里把你给背出来的啊,好家伙,你在我背上睡的那叫一个熟。”梁妄仰头把热乎乎的饺子汤喝完,“渴不渴,我给你拿点儿喝的去。”
“等等!”沈星繁坐起来,用身上的被把自己过程一个大粽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梁妄和看神经病似的看她,“沈星繁你至于嘛,怕我找你要钱?你这个样儿我回去得找池寻给你看看了啊。”
然后他掀帘子就出去了。
沈星繁坐在那儿,看着梁妄的背影,看着这个橙黄色的屋子,听着外面柴火燃烧的声音,忽然觉得这样真实的俗世生活犹如隔世经年一般。
帘子再次被掀起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进来,皮肤雪白,一双笑眼,大概刚才在烧火,脸熏的红扑扑的。她看见沈星繁醒了放下心来:“姑娘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得够呛。这天儿外面都是雪,一不留神就打刺溜。哦对了,你叫我陆姐就行了,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热切诚恳,沈星繁也笑起来,“陆姐好,”然后她忽然顿了一下,“陆姐,我……跟你打听个人。”
“谁啊?”
“一个男人,他叫……陆景然。”
“陆景然?”陆姐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愣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一个陆景然,但你应该不认识。他年纪太大了,要是活着的话,现在也该一百来岁了吧,是我爷爷辈儿的人,按辈分我得管他……叫三爷。说是有仙骨,自小让山上的老道给带去了,后来……不就打仗了嘛,村子里的男人都去了,其中有一个是他打小的朋友,战场上受了伤,回来就不中用了。硬是挺了两天,可能是心愿未了吧。结果三爷知道了消息从山上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陆姐顿了一下,似乎是对后面的故事有些不解:“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传的挺玄乎。好像是三爷知道什么办法能起死回生?反正他把那死人带走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沈星繁回忆着小陆的样子,他二十多岁,头发有点卷,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说他有一个朋友,死了,他想将他找回来。
然后是千百年的寂寞。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小沈!”梁妄在屋外叫她。
沈星繁应了一声,匆忙回头去看,然后一瞬间愣在那里。
隔着美丽的窗花,她看到……极光。
她几乎要流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