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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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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了约莫一个时辰,我们离开了小别院,临走时,董娘子向我们保证,第二天给我们墓地的地图,使我们能够开棺验尸。为何她非得第二天才给,这个疑点我稍后会加以解释。

    夜间,董娘子被毒杀,凶手模仿董娘子的字迹伪造了一封遗书,而董娘子画给我们的地图不翼而飞了。

    幸运的是,董娘子在此之前曾到这里祭拜了柳昭昭,廖公子根据她鞋底的泥土、草屑与纸钱判断出了墓穴的具体位置。”

    听到这里,所以人都睁大了眼睛,仅凭泥土、草屑与纸钱便能判定位置,那得需要多敏锐的观察力和多丰富的见识?他们手下要是有几号这样的人,琅琊也不至于那么多无头公案了。

    华珠接着道:“我们一路找到这里,本想连夜开棺,可是碰巧,太子殿下也在。太子殿下的态度之强硬,令我们不得不无功而返,正是这次无功而返,延误了抓捕凶手的时机,才导致王小姐的惨剧。”

    “什么?你说……小七也是被那个凶手伤害的?”王庆有些激愤地望向了华珠。

    华珠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解释的意思,淡漠的眸光扫过不知心底会否有一丝愧疚的赫连笙,说道:“廖公子验过焦尸后,对凶手做出了如下分析:凶手并非独立作案,他有武艺高强的手下。这点,通过挖地道、锯棺材底的现象中可以得到证实。同时,廖公子还认为凶手认识官府的人、熟悉仵作的验尸流程。所以,一开始他利用一具女性尸体冒充王三爷时,其实并没想到廖公子会识破他的诡计,乃至于盗走尸体后,便拍屁股走人了。直到凶手得知我们访问了董娘子,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识破了焦尸的身份,所以,他又杀一人,又挖地道,又锯开棺底,将尸体放了进去。”

    原来那两次锯过的痕迹是这么来的。

    “这名无辜的姑娘是谁,我稍后再讲。而我回府后又发生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也稍后再讲。现在,先谈董娘子缘何被杀、缘何执意要第二天给我们地图。”华珠看向了赫连笙,“因为她想通知太子殿下,取回放在棺木里的东西,以免暴露身份。据太子殿下所言,应该是一块玉佩。可惜,她传送的消息并未达到太子手中,而是被凶手截获。好,凶手终于知道我们打算开棺验尸了。

    这一晚,凶手做了三件事。一,杀了一名女子伪装成坟墓中原先的尸体;二,杀掉董娘子。我们曾经认为他杀掉董娘子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坟墓的地点,但后面我们在这里看到意外出现的太子,才突然意识到,知晓地点的明明就还有一个!凶手杀董娘子,或许是因为董娘子知道了他的某个惊天秘密。”

    华珠知道大家可能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但她跳过了这项解说,“我曾经怀疑过太子殿下是杀害柳昭昭与董娘子并且掳走王三爷的凶手,所以才会那么巧合地守在这里,不许我们开棺验尸。”

    赫连笙眉头一皱:“年华珠,你怀疑本宫?”

    你有作案动机,不是吗?梅庄地图。

    当然,这种事华珠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火灾当晚,太子殿下避开众人耳目,施展轻功进入过王三爷房内,还……留下了玉扳指,不是吗?”

    赫连笙又是一噎,他明明……做得很隐蔽。

    华珠挑了挑眉:“也多亏了凶手伪造的一封遗书,才洗脱殿下的嫌疑。殿下看完遗书的表情,让廖公子确定你并不知道柳昭昭尚有亲人在世,所以遗书,不是你伪造的。至于殿下你为何那么巧地出现在坟地,便是凶手做的第三件事,他要利用殿下,拖延我们开棺时间,也为他顺利将尸体放入棺内争取时间。”

    那晚,生辰宴会上,他看到了王歆的《惊鸿舞》和颜婳的《西河剑器》,不知不觉便想到了柳昭昭,但他并没打算来坟地探望,直到……太子妃突然感慨他膝下空空,连侧妃也没能为他留下子嗣,他忆起了柳昭昭与尚未出世的胎儿……

    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响晴天霹雳,赫连笙猛地看向了李婉!

    一个心地善良、娴熟聪慧的女人,一个身体羸弱、苟延残喘的病人、一个共度七年、荣辱与共的妻子,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众人顺着赫连笙的目光看向了李婉,无需解释,他们也明白,能够左右太子行径的人,除了太子妃,绝无旁人。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是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那样善良与温婉、那样平易近人……

    李致远的腿都吓软了,幸亏颜宽与王庆同时扶住了他,颜婳与王歆双双失去选秀资格,颜宽、王庆心里甭提多不是滋味儿了,每次看到李致远都醋坛子打翻一地,但现在,他们俩在惊叹之余,也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瞧,你女儿也没干什么好事儿!

    全场唯一不动声色的只有冷柔,短暂的惊诧之后,她握住李婉冰冷的手,淡淡地道:“殿下与一名青楼女子有染,传回京都将遭受怎样的骂名?表姐捍卫自己的婚姻与丈夫,何错之有?”

    李婉的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泪水也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若在以往,赫连笙必会将她搂入怀中,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但此时,赫连笙的眼底除了厌恶……便只剩无尽的冷漠。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七年前的那场相遇。”微风吹乱了华珠的发丝,华珠轻轻拨开,放缓了语气,“因为缺乏确凿证据,接下来我要说的不完全属于理性推理,过程上会有偏差,但结论是相同的。”

    夜幕低垂,繁星闪耀,坟地的角,火光如龙。

    也不知是火光的照射还是什么,华珠的小脸红扑扑的,反射着迷人的光泽,她略显清脆的调调一转,忽而变得舒柔,若柳絮与流水,软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七年前,太后娘娘寿辰,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梅庄第五女,应邀前去献艺。许多目睹了柳昭昭风采的男子都成为了她的追求者,其中,包括新婚的太子。柳昭昭也对太子一见倾心,并告诉太子她很会唱歌,但她只唱给未来的夫君听。太子央求她唱了,却又无法娶她为妻。伤心过度的柳昭昭只能返回江南,因为不回去又能怎样呢?太子妃是琅琊第一千金,是皇后的世交之女,一名风尘女子,拿什么与太子妃较量?所以,她走了。

    半路,她从歹人手中救下董娘子。她性格不好,心情也糟,时常对董娘子非打即骂。但董娘子一直到死,都没有忘记过她的恩德。”

    讲到这里,华珠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年底,她听说太子陪太子妃回门探亲,相思成灾的她,义无反顾地耗尽钱财为自己赎身去了琅琊。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董娘子。一对孤苦无依的主仆,千里迢迢‘寻亲’,在寻到之前,她们要住哪儿?”

    颜博与冷柔的脸色同时变了!

    华珠看了他们一眼,缓和的语气忽而多了一分犀利:“她们住进了颜三爷名下的小别院。”

    此话一出,琅琊三宝与赫连笙齐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柳昭昭怎么会住进颜三爷的院子?

    别说他们,连赫连笙都有些愣住了。

    华珠站得太久,小脚趾有些冻麻了,便开始在场地中央踱步:“说起小别院,我不得不为大家陈述一件事,而它,起源于十年前。”

    什么?十年前?

    这事儿怎么扯那么远了?

    十年前,这小娃娃才三、岁吧?!

    这一下,所有人都朝华珠投去了不明所以的注视。

    华珠扭过头,四下张望。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如果你不想我说,我可以不说。但我只等你十秒,你看着我长大你明白我的耐心只有十秒。十秒钟后你再不现身……我就当你默许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耳旁的风,琅琅地吹响,夹杂着李婉低低的“咳嗽”,在坟场上空,经久飘荡。

    华珠暗暗一叹,握紧手中炭笔:“十年前的冬天,廖大人来琅琊办案,廖公子也来了。那一次,廖公子结识了在场的各位公子,你们还在一起放了烟花。需要纠正太子妃的是,当时您与三奶奶假扮小太监失败,被李府家丁‘请’回去后,颜三爷、颜四爷才与廖公子赶来。”

    李婉的脸白了白,咳嗽越发厉害。

    华珠又道:“而值得一提的是,颜三爷与廖公子一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颜三爷将小别院赠给廖公子,欢迎他日后常来琅琊游玩,但廖公子真正住进小别院是在六年前。因为一些变故,廖公子来琅琊找王三爷相商要事,至于商议的具体内容,我不清楚。”

    不,我清楚,可我不能告诉你们。

    华珠深吸一口气,掩住眸色中的不自然:“廖公子来琅琊不久,凑巧碰到了一对可怜的主仆。其中的丫鬟应该是……饿晕或冻晕了,没能见到廖公子真容。廖公子刚刚痛失父亲,也沦为了孤儿,看见孤苦伶仃的她们,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小别院留给她们居住,自己则住进了王三爷的书院。这对主仆,不用我说,大家也猜到是谁了。”

    赫连笙握着茶杯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李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不仅她,一旁的冷柔也撇过脸,滑落了两行清泪。

    只是她们哭的,从来不是一件事。

    华珠将几人神情尽收眼底,暗暗一叹,她可不是来煽情的,她在做案件分析呀,这些人怎么回事?

    歪了歪脑袋,华珠跳过一些无需被他们知晓的细节,说道:“后面,柳昭昭成功与太子见面,二人旧情复燃,但柳昭昭自小有弱症,不宜受孕。这个‘不宜’,除了不容易之外,还有风险在里头。换言之,怀孕对柳昭昭而言,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但为了太子,又或者为了留住太子,柳昭昭铤而走险,慕名寻到了陆大娘。陆大娘声名远播,找她看诊的远不止柳昭昭一个。”

    言及此处,华珠问向一旁已经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陆大娘:“我记得你提过,那段时间,还有一位贵人也找你看过不孕不育,请问,是太子妃吗?”

    陆大娘答道:“是,而且一个半月后太子妃来复诊,怀孕了。”

    除开李婉与华珠外,所有人俱是一惊,太子妃怀过孕?他们怎么不知道?

    赫连笙眸含惑色地看向了李婉:“孩子呢?”

    自然是没了,他在心里给出了回答。

    然后,他冷冷一哼,丝毫没有像心疼柳昭昭那般心疼李婉。

    李婉笑出了眼泪,为何会笑啊?

    “接下来我要为大家揭开一个另真相。”华珠停下了踱来踱去的步子,对杨千点了点头。

    杨千奔入林子里,与侍卫抬出一具焦黑蜷缩的尸体,一具泡在特殊药水中的婴尸。

    众人纷纷撇过脸,不敢直视。

    华珠却淡定从容地走到尸体边,玉手一指,说道:“这具尸体才是六年前埋在此处,却在上月底被挖出焚烧,并替代了王三爷的尸体,从她腹中,剖出了一名三月大的男婴……尸体。”

    赫连笙倒吸一口凉气,想看,似又不忍,不忍,却又偷偷地看。

    华珠神色一肃,又道,“其实不止太子妃怀孕了,柳昭昭也怀了。太子妃打算在胎儿坐稳之后再公布这则喜讯,柳昭昭却早早地告诉了太子。太子前往小别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引起了太子妃的怀疑。太子妃暗中查到了柳昭昭的身份,并约她到白云寺见面。

    柳昭昭去了,她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见这位贤名远播的太子妃,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这一去,便断送了做母亲的机会。

    董娘子被隔绝在门外,并不清楚李婉灌自己主子喝下了堕胎药,然后,柳昭昭告诉董娘子她有了流产之兆,叫董娘子去请一位产婆为她落胎,董娘子惊慌之下,连产婆的名讳都没问清就将对方请来了。”

    颜博突然出言打断:“等等!我们找遍了本城,也没找到为柳昭昭落胎的产婆!董娘子真的请到了?”

    “这才是问题所在。”华珠凝了凝眸,沉稳的目光自众人脸上逡巡而过,“讲到这里,我不得不再揭穿一个真相。”

    一个又一个,王三爷失踪案,到底囊括了多少真相?冷风呼啸,众人的脊背却冒出汗来!

    华珠问向陆大娘:“你平生唯一一次错断是在什么时候?”

    陆大娘难为情地挠了挠手背,苦笑道:“你这哪儿是揭真相啊,你是在揭我老婆子的疤呀!唉!不就是六年前,我给太子妃复诊是单胎,结果,她却落了双胎嘛?”

    “很好。”华珠慢悠悠地踱起了步子,湖蓝色裙裾像一团迷幻的云,优雅地绽放着自己的风华,“柳昭昭住在小别院,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在小别院落的胎,所以也没细问董娘子,她具体的落胎地点!我们走访产婆到底有没有去丽云街的小别院做过生意,答案自然是没有了!谁能想到,她,其实是在白云寺找陆大娘落的胎呢?”

    “白云寺?”陆大娘笑了,“这我就不懂了,我明明只做了太子妃的生意,没接第二单……”

    华珠目光一凛:“陆大娘,你这一生,从未错断!”

    “啊?什……什么?”

    “找你复诊的,和找你落胎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太子妃’!”华珠猛地指向右方,一道寒风扑面而来,吹起她发丝与衣袂,琳琅翩飞,“这具身怀三个月身孕的焦尸,才是真正的李婉!”

    全场再次震惊了,颜宽、李致远、王庆、颜博、赫连笙、冷柔,全都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呼。已经被一个又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轰炸到心肝儿乱颤的他们,原以为不可能再被什么刺激到了,可华珠的话一出,他们才发现,这名瓷娃娃般的少女,带给他们的冲击,不亚于一场三军对垒的恶战。

    冷柔抽回了自己的手,先前还一口一个“表姐”的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如果死的是我表姐,那她……”

    华珠犀利的眼神刀子般射向赫连笙身边的女子,“她?在李婉喂她喝下堕胎药后,她立马毒杀了李婉!然后支开董娘子,并易容成了李婉的模样。柳姑娘,我说的可有半分差池?”

    冷柔打了个哆嗦,也不等身边之人回答,便厌恶地看了一眼,果断站起身,与红菱一道行至了颜博身边。

    她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而这种沉默落在众人的眼睛里,渐渐与默认画上了等号。

    陆大娘捶着胸脯道:“哎呀,难怪单胎变龙凤胎,原来……原来是柳姑娘的。哎哟,柳姑娘你太坏啦,害得老婆子我被同行笑话了整整六年!”

    “无稽之谈!”她冷冷地咬出一句。

    华珠盯着她,摇了摇头:“你拥有绝顶的易容术,却不擅口技,怕被人听出异样,你用药物毁了嗓子,外人问起,你只需说常年咳嗽咳坏了嗓子。

    你有弱症,怀孕已是不易,何况流产?所以,身体康健的太子妃,突然间一病不起!所以,爱吃辣的太子妃,莫名其妙地变了口味!所以,聪慧过人的太子妃,再也记不住自己的生日!顶着情敌的身份,戴上人皮面具,压住暴躁性情,还要忍受丈夫的冷暴力……整整六年,难怪你的心理变得如此扭曲!

    你快死了,而这一切都是拜李婉所赐,所以你恨李婉,你要将她挖坟鞭尸、挫骨扬灰!当然,你也想在临死前为太子做些什么,所以你掳走了王三爷,想逼他交出你丢失多年的盒子!你的盒子是怎么丢的,又怎么到王三爷手中的,我不敢妄断!我只是很好奇,胁迫一个人最好的法子不是逼他自己,而是逼他的软肋!

    三爷孑然一身,又与王家断了来往,他唯一的软肋就是廖子承。你为什么没对他下手?甚至,你杀了一个又一个人,不就是希望这起案件永远石沉大海吗?杀了廖子承,便没人能破获这起案件,你为什么不动手?”

    李婉,不,现在应该叫她柳昭昭了。柳昭昭的指甲掐入掌心,企图用身体的疼痛来抑制濒临崩溃的情绪。

    她的头顶,恍若置了琉璃,又如聚光灯,在黑夜中将她照明。

    她知道,那是来自所有人审度与愤怒的目光。

    华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来替你回答吧,你对恩人,下不了手。你始终记得最难过、最黑暗的日子里,他给过你一丝光明,所以哪怕他是你的死敌,你也狠不下心。”

    董娘子对你,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情?

    “为什么要杀王歆,是因为王歆和董娘子一样,都看见了你的真身,对吗?”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毫无意义了。柳昭昭苦笑一声,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美丽清秀却苍白无比的脸。

    赫连笙浑身的血液霎那间凝固,连呼吸也凝住,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柳昭昭没有看他,或许……是不敢看他,又或许,是不想他看她,谁知道呢?

    柳昭昭抹了泪,冷冷一笑,眼神里透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暗涌:“你为何笃定王歆是我杀的?”

    华珠缓缓地眨了眨眼,答道:“你杀了王歆后,想嫁祸到王恒的头上,所以用王歆的手指沾血,写下一个”王“字。王歆很聪明,她先装死骗过你,随后又在昏迷之前画了一个○,并打算用唾沫洗掉”王“字中间那一竖,只是她终究失血过多,没洗干净就不省人事了。

    王歆精通五行八卦,”王“字若去掉中间一竖,正是”三三“的形状,这是八卦图中的坤卦,坤卦能代表女性。王歆在告诉我们,凶手是女人。

    然后是那个○。你大概不知道,王歆真的是个很博学多才的姑娘。大唐皇后武则天在自立为帝后,曾经颁布了一系列的则天文字,其中便有○,它对应的是‘星’,你的字。”

    “你如明月我如星。”柳昭昭灿灿地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所以,你是从那个○开始怀疑我的?”

    “提到对你的怀疑,我不得不揭穿另一个真相!”华珠无奈地耸了耸肩,她今晚怕是把一辈子的“揭穿真相”都讲完了,“二十四号晚,我与廖公子查完案后各回各家,更深露重,我姐姐却依旧没有睡意。我们坐在一起聊天,突然,晴儿回来,说十六号定的白蜡烛,五天出货,到现在也没做好。还说当初就是看陈掌柜讲诚信才去他家的。这回,却害她白跑一趟。”

    说着,华珠看向赫连笙,“请殿下传召另一位证人,陈掌柜。”

    赫连笙点头。

    杨千奔入林子里传话,陈掌柜连滚带爬地踉跄过来,牵扯到这么多皇家秘闻,他会不会别灭口哇?

    “草……草……草……”

    杨千一脚踹过去:“你操谁?胆儿肥啊!”

    “冤枉啊,草——”

    “你还操?!”杨千拔出佩剑!

    “咳咳!肃静肃静!杨侍卫长请退下。”华珠忍住差点儿喷出来的笑声,从包袱里取出月娥的画像,板起脸道,“陈掌柜,二十四号晚,一名很有气质的女子到你店里花重金买了大批白蜡烛,可有此事?”

    陈掌柜难为情地低下头:“有。”

    “为什么要卖给她?据我所知,那批货是有货主的。”

    陈掌柜眼神一闪,哼唧道:“她出十倍的高价,我……我……就先把颜府的货先给她咯,我知道颜四奶奶抠门儿,会叫我减价,我大不了减一半咯,反正也不亏。”

    “是她吗?”华珠亮出画像。

    陈掌柜走上前,仔细看了一遍,忙道:“是她是她!”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

    陈掌柜的脖子都涨红了:“我……我……我调戏了她一下,就……就摸了摸,没做别的了,我发誓!”

    “呵,百年老字号的诚信原来就值女人的一块儿豆腐!”华珠冷冷地讥讽了一句,便请杨千将他带了下去。

    华珠收起画像,看向满眼恐惧与愤怒的月伶,“二十四号,你送月娥上码头,什么时辰?”

    “下午,什么时辰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太阳很大。”

    华珠审视的目光又投向柳昭昭:“下午已经坐船离开的月娥,晚上却出现在了陈掌柜的店铺,这不是很奇怪吗?唯一的解释是,你想利用月伶为月娥的失踪做出一个有效的证明,证明她回家了,而不是被毒杀抹蜡躺进棺材里了!”

    柳昭昭俊美的面庞上漾开一抹狰狞的笑来:“可笑!当天下午,我一直在房中养病,怎么杀她?”

    “这点,曾经让我排除了你的嫌疑。但事后一想,要蒙混过关也简单,只需用点安神药让李夫人打盹,并在她醒来之前躺回床上就可以了。当然,你也的确没去杀月娥,你交给暗卫了。而你自己,是去杀董娘子了!”这也是为何,董娘子在临死前,会捧着那本《梅庄五女》潸然泪下。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最终要了自己的命,这是因果,还是冤孽?

    柳昭昭的眼底没有丝毫动容,说不清她抵死不认是不想认,还是单纯地想与华珠说说话儿:“我与月娥无冤无仇,为什么杀她?我要找尸体,哪里又弄不到呢?”

    华珠拢了拢宽袖,稚嫩小脸,透出一丝老成,别扭又可爱:“你杀掉李婉后,为何能这么快进入角色,而不引起怀疑,难道不是月娥的功劳吗?”

    柳昭昭一怔,这丫头,居然连这个都猜出来了!没错,那日她毒死了李婉后威胁月娥,若不助她成事,她便把李婉的死栽赃到月娥头上。主子殒命,下人陪葬,无需栽赃月娥都难逃一死。月娥明哲保身,自此成了她的爪牙。

    “我不明白,如果遗书是她伪造的,她为什么明知董娘子不认识暮云芝,却写了暮云芝?故意引我们怀疑?”颜博突然问道。

    “不是她想写,而是不得不写。”华珠顿住,不吱声了。

    颜博问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华珠两眼望天,半响后,幽幽吐出一句:“讲了那么多,我口渴。”

    该死的廖子承,让她做结案陈词!坑死她了!

    赫连笙叫太监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华珠白了他一眼,“杯子怎么够?拿壶来!”

    太监吓了一跳,回到赫连笙身边,见赫连笙点头,便果然取了一壶热茶递给华珠。

    华珠眉头一皱:“杯子呢?”

    不是您说杯子不够?年小姐的肠子,真是十八弯!

    太监捏了把冷汗,取杯子来,华珠一杯杯喝了大半壶,总算舒服了,才又道:“你快死了,你怕死后,唯一的亲人会过得不好,所以在遗书中写了托付。你知道这是画蛇添足的一笔,可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太子从我们口中知道,你还有亲人在世。你笃定以太子对你的情谊,一定会替你好生照顾你姐姐。

    可想要这一夙愿实现,你就必须把你是柳昭昭、你是杀人狂魔的秘密永远埋在地底,所以月娥,必须死。同时,正好拿她的尸体冒充棺材里的‘柳昭昭’,一切都恰如其分地符合了你的要求。你叫月娥买白蜡烛,再叫暗卫把她毒杀、抹蜡、塞进棺材!”

    听到这里,月伶竟是不顾仪态,奔到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旁,抱着它声嘶力竭地嚎哭了起来:“月娥——月娥——”

    赫连笙按住了眉眼。

    琅琊三宝面面相觑,也垂下了眼帘。

    颜博愧疚地看向冷柔,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冷柔在做什么呢?她一边流泪,一边吐得惨不忍睹。

    只有柳昭昭,潋滟的美眸里闪动着狰狞的笑意,仿佛一块完美的璞玉笼罩了一层黑气,触可伤人。

    华珠行至月伶跟前,蹲下身,用帕子裹住手,掰开了尸体的嘴巴:“月伶,我记得你说过,有一回你冲撞了长乐公主,为帮你解围,月娥被打掉了一颗牙齿,是吗?”

    月伶含泪点头。

    华珠拍了拍月伶肩膀:“牙齿完好无损。别哭了,她不是月娥。”

    “嗯?”

    “啊?”

    “哦?”

    ……

    四面八方响起奇奇怪怪的疑惑声,搞了半天,她不是月娥?一开始以为她是柳昭昭,结果不是;后面又认定她是月娥,结果又不是!

    那她……到底是谁?

    “你刚刚问我,是不是从王歆写下的○开始怀疑你的?现在我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不是。”华珠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绣了红梅的丝帕,“我第一次怀疑你,是在看清这方丝帕的时候。董娘子喜欢红白之色,说你也喜欢,你还称赞过寒梅飘雪乃人间仙境。这方帕子,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虽然事后我因某些推断暂时排除过这份怀疑,可要完全拔除它却是不太容易的。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月娥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月伶咬紧了双唇,年小姐看出来了吗?帕子……其实是月娥临走前送给她,并吩咐她想法子送给年小姐的。

    柳昭昭的眸子里闪烁起了一丝……淡淡的惊慌。慌什么呢?她不知道,她就是慌!

    华珠将帕子物归原主,放到了柳昭昭手里,随即问向赫连笙:“请问太子殿下,你二十四号晚可有飞鸽传书给江南的探子,叫他们去暮家寨寻找暮云芝?”

    赫连笙有些懊恼:“找了,但没找到,她丈夫说,她月中就被人接来琅琊了。”

    “而接她的人,是月娥派去的。”

    赫连笙前脚来琅琊,后脚月伶便收拾了柳昭昭的衣裳,笃定她不出一月便会去寻赫连笙。一个走一步算一百步的人,又怎会不清楚自己的命运?

    早在柳昭昭挖出李婉的尸体用以替代王三爷时,月娥就看到了自己躺在棺材里的命运。

    不,或许更早,在柳昭昭李代桃僵时,她便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非常衷心,衷心到让柳昭昭以为她能甘愿为她赴死。

    如此,柳昭昭才没亲自监督她的“死刑”,让她……终于钻了空子!

    六年隐忍,只为这一招金蝉脱壳!

    不,又不只是金蝉脱壳!

    她既然想到了完美的退路,便也无惧柳昭昭的淫威,柳昭昭敢卸磨杀驴,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华珠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具尸体,是大你十四岁的姐姐,暮云芝。”虽然她在来之前做过这样的设想,尸体不是月娥便是暮云芝,可真正到了确认的时候,她还是惊讶得不行。

    一股腥咸涌上喉头,柳昭昭捂住嘴,咽了下去:“不可能!陆大娘验过了,她是处子!我年……我姐姐早已成亲生子……”

    陆大娘恨不得把头低进裤裆里,都怪自己手痒,收了人家金貔貅,人家找上门,说帮个忙,待会儿验尸,不论如何都得一口咬定是处子:“这……这可不是我错判啊!我是帮着你们查案来着……我发毒誓只撒了这么一个谎!后面的句句属实!”

    柳昭昭胸腔猛地一痛,一口鲜血喷出,她再也支撑不住,靠在了椅背上。

    尸体被毒得面目全非,唯一用来推翻她不是柳昭昭的证据便是处子之身,而只有成功证明了她不是柳昭昭,赫连笙才会给华珠机会,把所有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大家想明白个中关键中,看向华珠的眼神已经非但没有一丝不屑,反而充满赞赏与敬佩了。

    只有李致远,没有感慨华珠,而是蹒跚地走到对面,抱着那具焦尸……老泪纵横!

    赫连笙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柳昭昭一眼,握了握拳头,似在心底做了一番挣扎后,欺身,将口吐鲜血的人儿,疼惜地抱入了怀中。

    这迟来的爱啊……

    柳昭昭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仿佛这一刻,要把一生的泪都哭给他,但那婉涩的笑,又如叛逆的少女一般倔强:“我是江南名妓的时候,你选择了李婉,说只有琅琊千金才配和你坐拥天下。我成了李婉,你又想着柳昭昭,嫌弃我、冷落我,整整六年!殿下,我真的……好累!”

    她挣开赫连笙的怀抱,一步一步,艰难而沉重地挪动着孱弱的身躯,来到腐化的尸体前,双膝一跪,掷地有声、洒泪无声。

    磕了三个响头,她又单手撑地,缓缓地直起身子,缓缓地走向颜博,绝色芳华的姿容上,写满了死一般的沉寂:“押我回大牢。”

    月辉清朗,将她寂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投射到赫连笙的胸膛之上,乍一看去,仿佛他抱着她一样……

    *

    离开坟场,众人朝各自的马车走去。

    华珠快步追上面容憔悴的冷柔,轻声道:“三奶奶,我有话对你说。”

    ------题外话------

    本来想写到小甜蜜的,可是实在写不到那里了,明天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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