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是青铜,有些下半截没在水里,还有许多都已倒塌,横倒斜依在四周,撞毁了一部分墙壁和石柱,但大殿结构坚固,没有倾塌崩溃的迹象。
在青铜器时代里,青铜是国之重器,炼铜的工艺水平,以及铜矿资源的规模,都决定着国力的兴衰强盛,shirley杨曾说象锻造“司母戊鼎”这么大的铜器,单是燃料,就几乎需要烧掉几百亩原始森林,资源的局限使青铜器极为宝贵,仅用于宗教祭祀,或是战争外交等重要领域,但亲眼目瞪这大殿中无数青铜神像,可以想象几千年前的恨天氏懂得掌握和使用海底阴火,他们不用人火和天火也能制造铜器,而且工艺水平之特殊,使铜人在海水中浸淘了几千年,却依然铜性不失,这些都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我察觉到殿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便让shirley杨将探照灯角度抬高,一看之下,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殿柱上用铜链高高低低地挂着十余尊青铜人头,每一颗铜人的头颅怕是都不下数百斤,那情形就好象是被斩首后悬挂示众一般,掉了脑袋的无头铜人身躯,则静静的立在角落里,什么利器才能斩断如此沉重巨大的铜人?
shirley杨也感到十分蹊跷,这里属于恨天氏的墓穴也仅是依理推测,但看到殿内横倒竖卧,身首异处的铜人,却绝不象是一座古墓,这时橡皮艇缓缓向前,有一尊青铜像斜倒在水中,头部歪斜依在巨柱上,水面没在它的肩部,shirley杨便将探照灯的光束打了过去,落在铜像狰狞的脸部。
归墟里水位高的时候,整座山体都会被淹没,铜人遭海水侵蚀千年,到处挂满了各种喜礁生物的细小尸骸,但面目轮廓尚且依稀可辨,明叔告诉古猜:“蛋仔啊,你先人就长这样子,快诚心诚意地拜一拜,让他们保佑咱们平安回去。”古猜只是茫然不解,望着那些高大的青铜神像,显得很是不安,问明叔:“阿叔……我先人……怎地人头都被砍掉了?”
明叔冷不丁让古猜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当这想师傅的怎好被徒弟给问住?只好让古猜别再乱说乱问,不管是倒斗摸金,还是背尸翻窨子和采珠捞青头,所有这些玩命的行当,都有两大通用的禁忌,第一就是不准好奇,见到奇怪的事一定要装看不见,绝不要问为什么。
古猜奇道:“为什么?有鬼?”明叔气得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衰仔,还问点解?胡八一不是早就话你知了,他说的那就是第二大禁忌,不要提鬼!”
我没去理会明叔如何传授给古猜他那套丰富的经验,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便同胖子连续划水,将船靠到近处,拿潜水刀刮去表面的侵蚀物,露出青面獠牙的铜人脸部,众人打着手电筒围拢了观看,青铜巨人面目怪异,令人越看越奇,都不禁想问:“恨天氏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所谓恨天究竟是何意?”
在中国传统观念中,以北为大,以中为正,以天为尊,就算在平常的言谈话语中,也不敢轻易得罪老天爷,但“恨天”这一名称,完全颠覆了这种尊天为神的观念,疍民的祖先究竟是干什么的?众人胡乱猜测了几句,却都不得要领。
胖子说:“我就知道以前在南海有个南霸天,好象早就被红色娘子军给消灭了,南霸天是专跟老百姓过不去的地主阶级,可没听说过有敢跟老天爷过不去的,当年的红卫兵们虽是有心去跟老天爷练一趟,但是没那么多飞机上天,也就做罢了,不过雄心壮志都有诗为证——敢教日月换新天嘛。”
我听胖子信口开河,又看了看那獠牙森森的青铜巨人,觉得其形象气魄实是非同一般,威武凝重里似有三分邪气,便对众人说:“同志们,你们听没听说过洋人那套上帝和撒旦的传说?西方的魔鬼撒旦,好象是跟老天爷有仇做对的专业户,恨天氏会不会和西方宗教传说有关系?因为在华夏文明的传说里,地狱的阎王爷和海里的龙王爷,都是天上玉皇大帝指派到基层抓具体工作的领导干部,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互相之间是挺对脾气的,好象在东方人的传统观念里,不存在憎恨天神的想法,这是一种传统成型的牢固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