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上面隐隐有道红线,衣袂震响,“其实不止这些人,还有当年的阴阳术士,为散冤魂来此,却无一而还,就此道门五行阴阳术无人通晓。再后来南北寺的先人也在此间如佛坐化,皆是于此。只可惜四十万尸骨怨气太重,山倒水竭,再不生万物,终成如此。”吕清说到此处,依旧昂头,声音激昂说道:“大道之行于天下,若无鲜血,哪来盛世,大秦的士卒能死,燕赵的士卒就不能死?!即便今日,那四十万燕赵士卒在此,朕的选择依旧如此。”
宁西居神情不显,昂着头看着这片虚妄空间的星辰,像是在欣赏什么,言语轻轻。“这些话,君上不该与微臣说,当与那些深埋于此的尸骸去说。”
话音一落,地面戈壁如潮分,人间众人只觉恍惚一下,蜃楼已然不见,之前杀伐铁铮之音换而之的是一种寂静,绝对的寂静,没人敢出声,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他们只看见悬在空中的二人脚下,一层层气浪风沙朝着四周席卷而来,而中心则成了一个深坑,只有吕清和宁西居能看到的深坑。
吕清看了一眼巨坑,饶是他,再第一眼下去也是头皮发麻,瞳孔微张,可即便宁西居癫狂至此,他也没有解释自己当年为什么这般做,这是他骨子里的骄傲,四十万士卒若是在大秦内地军变,当年中原的气数究竟花落谁家还不好说,哪能百年之内就见盛世,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吕清回过神来,稍退半步,右手上的黄杨木剑顺至身后,而黄杨木剑像是知道了吕清的意思,悲苦哀鸣。
百里之下,四十万骸骨,数千年来再现人间,忽然之间,先是一具断手尸骸轻微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伏在上面白骨尸骸抖落灰尘,骨骼之间犹豫摩擦而咔咔作响,他从未想过宁西居会以阴阳之术来通冥,勾通阴阳,以太虚为精元,让这四十万当年冤死又不算冤死的燕赵士卒回魂,吕清原本悠长连绵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起来,只见他先是往上一跃,挡住横刀下劈之势,紧接着一声清喝,整个虚无空间星光璀璨。
可也正是这段时间,深坑内渐次苏醒过来的尸骸回过了神,领头的率先抬头望了眼悬空的二人,在瞧到吕清样貌的时候,先是迷离了一小会,紧接着目泛凶光,随后用只剩下一只的胳膊提着卷刃大刀扬了扬,然后指着吕清,声音嘶哑却又是兴奋的吼了一句杀字。
瞬间整个尸海里,杀伐之音冲天而起,纵是吕清这种修了数番轮回的知命仙人,也是觉得一阵胸闷,紧接着吕清用手托剑往上一提,黄杨木剑遁入星海之中,化作一道星辰,而吕清则是看了一眼宁西居,紧接着往下一掠,星海蔓延,将那个尸海巨坑也是笼罩其间,自己则是一掠而下,杀入尸海当中。
刹那之间,白骨翻腾。
领头将领望着吕清在尸海起伏翻阅,每一次落手,至少会有一具或者数具白骨化作糜粉,他面无表情,当然,本就只剩下颅骨的尸骸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往后一瞥,一位缺了腿的士卒爬了出来,顺带着从尸骸下面,拉出一张旗帜,绑在背后,旗帜之上虽然破烂,却也能分辨出一个燕字。
缺了胳膊的将领这才桀桀一笑,声线嘶哑沉闷犹如是在一个沉闷空间酝酿很久之后的爆发感觉,晃了晃头,咯咯直响,“李长安?多少年了?冤有头债有主,当年之事,我可是还记得,这血债!唯有血来偿!!”
吕清一掌拍在提刀跃过来的白骨胸膛之上,那具白骨瞬间炸裂,又是随便一脚踹飞一具想着偷袭过来的持刀士卒,这位桃花观的年轻观主面不改色,却是说道:“霍游清,这么多年了,你笑的还是那么难看。”
缺了胳膊的尸骸轻哼了一声,撕开了身上已然只是布条的衣裳,指了指腹骨上的一条断裂痕迹说道:“这里这一刀,是你的人给的,如今姓王的已经入土,我也懒得去找他,如今你这个当主子的就替他还了吧。”说完之后,扬起手上卷刃横刀,“燕云所属听令,斩杀此贼者,领将印,封万户侯。”
言语一落,白骨起伏如浪,声潮一番高过一番。
作为始作俑者的宁西居,似乎一点关心下面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抬头,瞧着星辰,他知道这是道门阵法,起先一刀之下,吕清气息紊乱,而阵法不乱,前者就知道,破阵一法不在吕清身上,但同样,他也知道吕清其实奈何不了他,只能在这里拖延,仅仅是拖延而已,所以这一刀,会落下去,但会落在该落的时候。
吕清喃喃一句:“万户侯?”随即轻笑出声,继而昂头朗声笑道:“当年寡人能将你们坑杀至此,今日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