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飞镖破空而来,凌厉打偏了那柄银刃,清脆一声,银刃钉入身后树干。
几人始料未及,俱时回头,眼中所见,恍若白鸿乍现——
谁人掣剑,剑影一晃,袭至面前,抬刀格挡,刀锋击撞剑刃的一瞬,只觉剑气疾扑而来,震得虎口一麻,几人霎时全被掠飞了出去。
火光之中,那黑大汉愣愣看着。
只见白衣女子仗剑飞身而来,击退黑衣人,莲足轻点,落在粗壮的树干上,陡然转身,衣绦飘飘,身姿轻灵,勾着笑,挑着眉看他:“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顾……顾少棠?”哈刚童噶瞠目结舌。
他哪里能料到会在这里见着她,且还是这生死关头。
那做出声东之举的几名黑衣人愣在原地,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们不止没看得清顾少棠是如何出手的,更不能甘心退败,当即跨刀扑来。
顾少棠头也没回,只将内力催动,横剑一荡,剑锋霎时抖震,发出一瞬刺耳嗡鸣。
那几人俱时停步,目露谨慎,便知眼前这人内力深厚,非他们能敌。
顾少棠一眼瞥去,火光映在乌黑瞳眸中,格外阴森诡谲。
那几人面面一觑,当下选择知难而退,纵马脱逃。
顾少棠无意多伤人命,见人跑了,只便收剑回鞘,往下一跃,目光扫过倒地不起的一干黑衣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哈刚童噶喘了口气道:“他们是东厂的人,要追杀我的主人。”
顾少棠皱了皱眉:“东厂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杀常小文?”
哈刚童噶把树往坑洞里重重一栽,抹了把汗,捡回自己的霹雳球袋往腰边一系,匆忙间道:“我的主人受了伤,我把她藏了起来,我要回去找她。”
说罢也不管顾少棠的满腹疑问,拉了东厂杀手一匹马就跑,顾少棠喊了一声,见他匆匆忙忙,连自己的伤都不顾,只道常小文恐怕有事,也便骤马急追而上。
快马加鞭,奔行百里,便至芳草萋萋的永定河。
哈刚童噶急冲冲翻身下马,冲到河边及膝高的草地,从黑漆漆的桥洞底下,抱出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子来。
顾少棠快步追至,月光下,见着那女子,正是常小文,此际满头大汗,唇色苍白,躺在哈刚童噶怀里,倒鲜见的生出一抹柔弱来,只是腰腹重伤,鲜血淋漓,看着实在不妙。
顾少棠忙帮着把手,使唤哈刚童噶寻处空地,将她放下,又催他去生火,自个从怀中摸索伤药,不慎把玉簪掉了出来,跌在了常小文手背上,常小文虽伤得重,却是意志顽强,此时虽浑身绵软,意识犹在,无力微阖的眼皮下,褐色的眼珠正注视着顾少棠。
顾少棠收回玉簪,把伤药取出,让哈刚童噶背了身去,自个就着火光,把常小文的衣物脱了,瞅着伤口给她上药,腰腹上那道伤,创口极深,显然是黑衣人袭击哈刚童噶时所用的银刃暗器所致,此际无暇多问,只帮她上药疗伤。
常小文喉头吞咽一下,哑着声笑道:“顾少棠,你终于跟雨化田闹翻了?”
顾少棠瞥她一眼。
常小文见得眼神,心中了然,冷嘲道:“你没跟他闹翻,来京师做什么?难不成尝够了雨化田的滋味,想找找卜仓舟的乐子?”
顾少棠懒得理会,只给她包扎了伤口,打结时“一不小心”用了点力道,看她疼得一抽一抽,这才“心满意足”地给她合了衣,用水囊喂了水,处置妥当才道:“我来干什么,不用你管,有力气就别说废话。倒不如说说,你这又是干了什么蠢事才被东厂追杀?”
常小文喉中湿润,轻咳一声,表情有些意外:“你不是……收到风声才来的?”
“什么风声?”
“哼,西厂被撤……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顾少棠愣住:“西厂被撤?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的事。”
顾少棠心中纳闷,她这几日抄了近路,走的尽是偏僻小道,确实有些消息闭塞了,可西厂被撤……
她显然知道个中严重,沉下声来:“这是怎么回事?卜仓舟呢?”
常小文动了动手指,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摆了摆头,只自言自语道:“他让我给那老女人下毒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可我真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做……是我太小看他了,我真没想到,哈哈哈——”她放声大笑,却扯痛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顾少棠心急火燎:“卜仓舟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