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袭飞鱼服,身披锦袍,头戴乌纱,端得是昳丽华贵,惊喜之情溢于傅粉俊颜,正欲抢身而出,冷不防被人使腿绊倒,臂上一疼,遭人反剪,痛呼不出,嘴巴也被捂住——
“你疯了你!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想见顾少棠?你以为你还是风里刀啊?”
卜仓舟使劲掰开常小文的手,心急如火焚道:“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常小文啧声嫌弃:“当初你走得潇洒,现在倒后悔莫及了?”
卜仓舟急了:“你赶紧放开我啊!”
常小文猛一把揪住他衣襟提起来:“犯什么傻!你是中了西域**术的人!这一下露了马脚我看你怎么保住脑袋!”
卜仓舟被她一喝,也知事关紧要,皱了眉不吭声,猛又听到顾少棠唤人走,心下一急,猛一把推开常小文拔腿往外跑——
“顾——”
常小文一把拽住他的披风,恼火吼道:“你现在去找她,你就只能一辈子躲在她身后了!”
你就只能一辈子躲在她身后!
卜仓舟的动作连同呼喊都戛然而止,眼前仿佛,重又现出谁人嘲讽的神情。
若凭真本事,顾少棠绝不会选择你——
要不然来打赌,看到头来顾少棠会选你还是我——
你敢不敢退婚——
棋偏一道,满盘皆输。
喉间耸动,涌起一阵苦涩,手掌僵硬压着雕花门板,卜仓舟正犹豫不定间,听闻外头声响,知是顾少棠已经远去,心下一凉,脑内一片空白。
常小文觉他再无去意,默默松了手。
锦披垂落,柔摆悠荡,掩了躯体昂藏,掩不去黑眸之中无尽落寞。
她只叹息:“这一次你们终究是要错过的,下一次再找机会吧。”
卜仓舟猛一拳砸在门框上,喊道:“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常小文一激灵,捂住他的嘴巴往后一拖,在他耳边警告:“别闹,有人来了。”
话刚落点,那踏上楼阁阶梯的脚步,已经来到门前。
那人敲了门,得许而入,便是西厂二档头范楚。
范楚甫入门,目光从伫立在一边的常小文,转到软榻上支肘斜卧,傲气横生的卜仓舟,没瞧出异状,低头拱手道:“启禀督主,适才有人刺客来袭,已被属下击退,但船舵帆挂尽毁,无法追击。”
卜仓舟长眉低垂,抚着食指上的镂花黄金指套,冷然道:“区区刺客就能把你们吓成这副熊样,几百人刀剑齐配的还叫人把船给毁了,要你们何用?”
声调慢而沉,听在耳里句句威吓,范楚不自觉把头更低了几分,谨声道:“督主恕罪!属下立刻派人抓捕!”
卜仓舟眼神骨碌一转,道:“不必了,正事要紧,现在离渡口还有多远?”
“回禀督主,再半柱香时间就能到。”
卜仓舟微微颔首,手指一扬:“出去。”
范楚应声躬身而出,顺势关门,走出几步,回望一眼,想了想,还是下了楼去。
脚步声远去,卜仓舟胳膊一酸,直接倒在了榻上。
常小文笑着一屁股坐到他腿上:“算你识相。”
卜仓舟用两根手指猛搓发疼的额头:“不识相能怎么办?走的时候豪言壮语,可不能这副窝囊样去见她!”
常小文捏住他下巴,调笑道:“倒不窝囊,雨化田的做派你拿捏了十成九,顾少棠见着了估计也认不出来。”
卜仓舟知她打趣,假笑一声,偏开了脑袋。
常小文支着肘压在他臂膀上,“哎,你别老想着顾少棠了,想想我吧,宫里那老女人一直拿我当眼中钉呢,这回要是无功而返,指不定她要怎么对付我。”
卜仓舟被她压得翻身不行,喘气道:“那没办法,找到皇子咱也不能杀,那是皇上唯一的子嗣,指不定还是将来的皇帝呢。”
常小文急了眼,一掌朝他脑门拍下去,又揪住衣襟拎起来,鼻尖对着鼻尖呼喝:“皇帝的儿子关我屁事?!当初说好了,你帮我找百宝阁,我帮你偷那什么秘笈,百宝阁的位置你没打探出来,那秘笈的下落倒误打误撞有了消息,我跟你说,我没时间再耗下去了,你赶紧抓到皇子把他结果了,叫那老女人安了心,我好找机会进宫偷书,也不算白跑一趟。”
“嘁!我要杀他的话,救他娘干什么?”
“嘁!你不就是看人家风韵犹存心痒难耐?”
卜仓舟反弹:“常小文!我像那种人吗?!”
常小文把他瞪回去:“你就是那种人!”
“你——”
“嘘!”
常小文忽觉有异,抬手示意他收声,迅步起身到窗边,撩帘一看,方觉船已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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