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仓舟被飞镖顶住下巴,咧嘴讪讪一笑,很是尴尬。
顾少棠拉下脸一哼:“曲老头给你防身的东西,你倒大方送人。”
卜仓舟一脸无奈,“我不就是想……给他们用用也无妨嘛,反正拿得回来,而且我还将夜冥烟改制过,以血能破,不至伤人太重……要是知道你会中招,我又怎么会给他们……”
顾少棠懒得理他,收了镖,抬眼一瞧天色,皱眉道:“都已这个时辰,出关也来不及,我们回客栈暂住一宿,明天动身去龙门。”
说罢只朝杨汉青一抱拳,旋身就走。
卜仓舟一脸惊讶,看了杨汉青一眼,忙不迭追上她道:“顾少棠,你这么急干嘛,那客栈也不是啥好地方,我们随杨兄回了关城岂不方便?”
顾少棠脚步不停,冷冷出言:“他是什么身份?”
“废话,自是嘉峪关守将啊,我们要在龙门寻宝,这关口不得打点好啊?如若不慎事发,杨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也会给个方便,他又不是什么爱财之人,自然不会抢我们宝藏,如果常小文要跟我们抢,他不定还会帮我们一把!”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顾少棠蓦地驻足,定定看他,“我又是什么身份?”
卜仓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登时无言以对。
“官匪不两立,既是殊途,何必相交,最好素不相识,省得日后难看。”
见顾少棠话罢抬步就走,卜仓舟无法,只得返身匆匆取回暗器,跟杨汉青告了别,一溜烟追她而去——
风动黄昏,暮潮涌,夕阳斜照,晚烟笼。
顾少棠与卜仓舟抵达肃州客栈时,正值掌灯之时,打斗后的乱相已清整,大堂里满满当当全是用饭的,恰好一隅饭罢空出,二人落座,喊伙计清了桌子点了菜,这才算歇了口气,谁知菜刚上桌,一个伙计过来搭揖道:“两外客官,外头有位客人想吃饭,这堂里没空位了,能和你们搭一桌不?”
顾少棠正想说随意,卜仓舟刚巧瞥了那人一眼,脱口拒绝:“不行!”
顾少棠见他反应这么大,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青袍书生站在堂前,挡风御沙的布巾蒙了半张脸,修身清瘦,并不相识,回头疑道:“他是谁?”
卜仓舟压低声音道:“这是个买卖消息的,我见过他,搁着到处空手套白狼,德行忒坏,我们得提防着!”
顾少棠心道同行相轻,难怪排挤人家,不由挑眉笑道:“既然是道上的,何不请过来喝几杯,再请教一下人家是怎么空手套白狼的。”
卜仓舟见她手一抬就要招呼,紧忙扑过去压住,咬牙道:“顾少棠,你别乱来,我看此人深藏不露,别瞧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指不定是扮猪吃老虎呢!”
顾少棠抽回手来,仍是笑:“既扮得像猪,吃得了老虎,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你别眼红。”说罢朝那书生看了一眼,见他拢着袖子便要离开,忙抬手喊道:“那位兄弟——”
书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左右张望一下。
顾少棠一手挡住扑腾着要阻止她的卜仓舟,喊道:“别看了,我叫你呢,这方圆百里的客栈,估计都满了,不如过来跟我们一桌?”
那书生犹豫一下,轻步走来,打量了她的装束,抱拳道:“多谢女侠,只是,可有不便?”
他哪能注意不到卜仓舟一脸不欢迎的表情。
顾少棠道:“哪有不便?这一桌子菜,吃也吃不完,多一张口,省得浪费,邀得同桌,聊些趣事,倒也解闷。”
书生闻言一笑,眉眼弯弯,便是恭敬不如从命,这才挪凳坐下,扯开挡脸的布巾。
灯火映着,却见是个肤白秀致的少年,长眉如画,乌眸墨染,眉心一道赤痕印,如妖如魅,压不住满脸稚真,笑颜道:“在下樊华,敢问女侠大名?”
“我姓顾。”
“原来是顾女侠,不知女侠为何在此落脚?可是要去何处?”
“吃饭就吃饭,问那么多废话干嘛?”
卜仓舟一打岔,冷不防顾少棠开诚直言:“我们要入关去。”当下吃瘪又吃怒,一拍箸,“顾少棠你——”
话一出口,才觉自己连她的名都说给人知了,懊恼一拍额。
顾少棠没理他,见伙计过来添了碗筷,便倒了碗酒给樊华推过去,“天大地大,相逢即是有缘,来,喝酒。”
樊华连忙摆手,“在下不能喝酒。”
顾少棠挑眉,“不给我面子啊?”
“不不不,女侠盛情,在下感恩,只是小弟,身患奇疾,不宜饮酒。”
樊华歉然说罢,得了谅解,便觉饥肠辘辘,起了筷就要去夹碟中的包子,冷不防被顾少棠捏住了手腕,扣住了脉,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