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晨燕呢喃
马小青恢复意识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让他日思夜想的天鹅肉——戴志萍。那个平时目不斜视一脸傲慢的娇小姐,此刻正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他都是为了我才让人打成这样的,马小青,马小青!马小青?你醒啦?太好啦,阿姨,马小青他醒了,他活过来了,马小青,你还疼吗?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马小青的视线越过唠叨不停的戴志萍,看见她身后站着自己的妈妈,也正满脸惊喜地看着他,声音微颤着说:“小青,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
“志萍,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马小青想爬起来,但是肋部剧烈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地重新倒在了床上。
“马小青,你不能起来的。”戴志萍连忙把马小青按在了床上,生气的说:“你这傻瓜,肋骨都断了两条,还起来干嘛?”
“小青,你醒了,妈就放心了,有你同学在这里陪着,妈就先回去了,你爸还在店里等我消息呢。”小青妈妈上去拉着戴志萍的手,接着对马小青说:“小青,这几天可把你这个同学累坏了,你昏迷了两天两夜,她已经在这里陪了你两夜了,姑娘,今天吃过饭我再过来,换你回去歇一歇,好好地睡个安稳觉。”
“没事的,阿姨,叔叔店里忙,你就别过来了,小青就交给我吧,他醒了就没问题了,晚上我也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不会很累的,你就放心的回去吧。”
“是啊,妈妈,你就回去吧,我没事儿的。”
“那——我走了,不好意思啊姑娘,让你受累了。”
“阿姨,别客气,小青是为我受的伤,这点累算不了什么。”
“那就谢谢你啦,再见了,姑娘。”
“不客气,再见,阿姨慢走。”
戴志萍送走了小青妈妈,回到病房,只见马小青躺在床上,傻乎乎地看着她笑,连忙装着平时冷傲的样子对他说:“笑什么笑,被别人打断了两条肋骨,还有什么好笑的。”
“嘿嘿嘿,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我太高兴了。”
“瞧你这出息的样,我和你说句话你就高兴啊,我要是给你端屎端尿的话,那你是不是会飞到天上去啊?”
“嘿嘿,那当然,那当然。”
“什么当然当然的?就不会说句好听的吗?别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要是肋骨长得不好,看我还理不理你?人家在这里陪了你两个晚上了,还要端屎端尿的服侍你,你以为我容易吗?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服侍我,照顾我,我哪里干过这个事啊,伊如那臭女人,说好两个人轮流的,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这两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给她打电话还说要接我哥哥电话,没空到医院里去,真是气死我了。”
“嘿嘿嘿,你生气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戴志萍被马小青的话和那傻傻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坐到床边拉着被子把他盖好,却又假装生气地说:“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说好看,现在就让你看个够,要是人家长得不好看,是不是你不喜欢人家啦?”
“嘿嘿,以前是这样想的,你眼睛从来没有看过我,也没对我露个笑脸,我就对刘飞说,我们就别费劲了,她根本就瞧不起我们,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呢?可刘飞却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我才觉得他说得没错。”
“没错没错,你就知道说他好,那会儿你被人打的时候,他连人影都不见了,你把他当好兄弟,可他呢?只知道脚底板抹油,真是个孬种。”
“你也不能怪他,他那个身材,哪里还经得住打?我一个人挨打,总比两个人挨打好。”
“你啊,傻乎乎的,尽替别人着想,你就那么经打?要是被打坏了怎么办?流了那么多血,把我都吓晕了你知道吗?”
“是吗?这我可没想到,呵呵呵。”
马小青的父母原来在国营工艺美术厂工作,前几年辞职下海,在河坊街开了一家“清雅斋”,几年下来已在省城集聚了不少的人气,一些刚出学校不久又急于想成名的所谓画家、金石篆刻新手,愿意将自己的作品交给他们来推介,以获得相应的知名度,所以“清雅斋”的生意一直还不错,在省城也小有名气。
马小青是家里的独苗,从小也是父母的心肝宝贝,虽胸无大志但为人憨厚、诚实,常常让父母担心将来能不能接他们的班。与其他的富家子弟不同的是,马小青不会花钱,也不喜欢花父母的钱,平时父母给他的钱除了正常的学习和生活费用以外,都被他存到了银行。
从幼儿园到大学,马小青除了刘飞再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中学的时候,他曾经追求过班里的一个女生,那时候他家里也不是很富裕,而且人长得又黑又粗,那个女孩子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但马小青依然是没心没肺、不离不弃地在那女孩子面前犯贱,直到中学毕业后便没有了下文。
和刘飞一样,马小青明年夏天就要毕业了,这大三本来也没多少时间上课,所以干脆就向学校请了病假,出院在家里养伤。戴志萍下午刚上完课,就到宿舍里换了件衣服往外面跑,在楼梯口遇见了林伊如。
“干嘛呢?志萍,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啊?”
“哦,马小青今天早上出院了,我现在到他家里去,你也一起去吧。”
“啊?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再说,吃过饭你哥会打电话过来的,我要是不在,他会着急的。”
“哟哟,你可真肉麻呀,和我哥几乎天天晚上打电话,宿舍里的人都有意见了,说你整晚霸占着电话机不放,有什么话这么多,没完没了地说上一个晚上。”戴志萍拉着林伊如打趣地说:“今晚就别打了,好不好哦,陪我去看看马小青嘛,毕竟他是为我们俩才受的伤,我们总是要去表示表示谢意的嘛。”
“我知道他是为我们受伤的,可是今晚我真的是跟你哥约好了的,你就代表我先去向他表示表示谢意,过几天我再陪你去好吗?不好意思啊,志萍。”
“那好吧,替我向我哥问好,我走了。”
“好的,拜拜!”
这段时间与马小青单独接触的机会多了,戴志萍对他渐渐产生了好感。这几天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在这个学期以来对马小青的那种傲慢与视而不见表情,其实都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一种假象。马小青曾经把他自己雕刻的一个张飞脸谱送给戴志萍,她虽然还是轻蔑地一笑,却并没有拒绝,而且还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每天睡觉以前都会拿出来看一会儿。因此当马小青伸开双臂把她和林伊如挡在身后时,当他躺在地上叫喊她们快跑时,戴志萍心中的那个假象彻底崩溃了。
戴志萍第一次真正审视马小青,是他鼻青脸肿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但是戴志萍一点儿也不觉得他难看,反而责怪自己平时怎么就不去注意他的脸呢?在马小青的脸上,几乎每个五官都比别人大一号,可在戴志萍看来,这些五官比一般男人的五官更具魅力,更让她充满好奇。所以在马小青昏迷的那几天里,戴志萍几乎偷偷看遍了他脸上和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当然也包括他的那个关键部位,这每每都会让戴志萍看得脸红心跳,呼吸困难,还在心里痴想:我没看过别人的,不知他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比别人大一号啊?
戴志萍按照马小青给她的地址,找到了马小青的家。这是在老城区河坊街附近的一条巷子里,一座有着明清时期建筑风格的江南小院,走在这窄窄的小巷之中,戴志萍感受到了一种《雨巷》中所描写的意境,她没想到马小青会住在这么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
这幽静的巷子,青石铺就凹凸不停的地面,让戴志萍深深陶醉其中,如果她此时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那么她就是诗中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吗?
骄傲的公主一旦放下了身段,有心俯身去真正认识眼前的这个猛男时,马小青除了名字,在戴志萍的眼里已经成为了完人,过去在父母面前立下的誓言早已被她抛在了脑后,或者说她认为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誓言。不管将来父母亲戚朋友对马小青如何评价,而且也无需他们评价,戴志萍已经把自己的这颗心,交给了眼前这位屁打不响、雷打不动,整天对着她痴痴傻笑的“猛张飞”。
林伊如刚洗完澡回到寝室,就听舍管员阿姨在楼梯口叫她,楼下有电话。她以为是戴志勇的电话,心想:勇哥今天的电话怎么来得这么早?可当她跑到楼下拿起听筒,却听见传来的是三姐林月如的声音。
“小妹,你快点回来一趟吧,我可不想活了。”林月如在电话里一边哭着一边说:“三姐要死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三姐,你可别吓我,到底怎么啦?你慢慢说好吗?”三姐的话让林伊如感觉突然,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安慰她说:“姐,你先别哭了,再大的事儿,天也塌不下来,快要期末考试了,我这几天忙得很,一时可能还回不来。”
“塌下来了,小妹,我的天塌下来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林月如还在一个劲地哭,而且还越说越伤心,“汪湘东出了事儿,他被警察带走了,他要是被判了刑,你叫我一个人该怎么过呢?”
“汪湘东?他怎么会被警察带走了呢?哎呀,急死人了,姐,你别只顾着哭啊,汪湘东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的,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原来,前段时间,汪湘东在北方的一个矿山里接了一单生意,是一批低压电器,他把合同卖给了柳市的一家家庭小厂。哪知那个厂发出来的都是一些假冒伪劣产品,前几天那矿山里出了事故,还死了两个人。事故调查的结果表明,是升降机的开关出了问题,才导致升降机坠落而造成矿难。那种开关正是来源于这批假冒伪劣的低压电器。
汪湘东刚被带走,就有人告诉了他的两个姐姐。林月如哭哭啼啼地还没回过神来,汪湘东的姐姐就带了几个人过来要赶她走,还说林月如并没有与她们的弟弟结婚不能住在这里,这房子本来是她们的父亲留下来的,她们要收回去。还好有钱旭阳出面为她打圆场,才不至当即让林月如流落街头,不过她们临走的时候留下话,要林月如一个星期内搬走,不然的话,到时候过来就对她不那么客气了。
林月如连忙给郝良打电话,哪知道呼了他十几回都没有音讯。三姐到郝良经常光顾的那些夜总会和舞厅去,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他的人。最后,林月如只好硬着头皮去郝良他老婆的厂里问,那个门卫把她挡在了外面,说他们郝总出国考察去了。
林月如顿时傻了眼,现在她自己原来的家是回不去了,就连她娘家也没脸再回去,一个人在这城市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这让她该怎么办呢?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早上起来,林月如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得到的结果是肯定的,这让林月如感到更加绝望。这些年跟着汪湘东和郝良,林月如一直没去工作,口袋里有了几个钱,不是搓麻将、上舞厅,就是去美容院、下酒馆,根本就没留下几个钱,今后她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以为继,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养孩子?何况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这以后要是生下来,该叫她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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