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虚储,你终究,还是我的哥哥。
“铿”!
琴弦断裂,我垂首,却见殷红血迹沿着古琴的脉络铺展,好似醉人的海棠花般。
而琴尾,稳稳插着那柄泛着磅礴妖冶红光的短刃,呵呵,看来,火刃当真与我命中犯冲。
“怀桑公子,落鸢宫一别,你可曾别来无恙呵。”轻轻抬头,冲着无边夜色,我微微一笑。
后古有云:公子怀桑,是火刃的传人,与邪神沂炀衣钵相承。
身为一个睡了七千万年的本帝女,虽是做了三万年的凤未离,然大多数时候还是睡着的,因此对后古这些事自是不太了解,什么公子怀桑,这大名于我而言并未如雷贯耳,而这邪神沂炀,早在我出生那年头就已经变成传说了,我自是同样不了解。
他只看了我一眼,冷冷道,“挡我者,死!”
兀自起手,将逐渐淡去的魔祖元神重新凝聚,而那周身泛着的灵气与煞气,倒让我暗自心惊,我从不知,后古的神祗中,有谁灵力强盛到能与尊神抗衡?
果真,他忘了我。
西风惊绿,落红满地。
当两股神力碰撞,飒飒之声,幻境顿起。
怀桑,竟是尊神?
“你……”他亦明显不可置信,“你是尊神?”
我冷哼一声,若没你这家伙当初拿火刃伤我,墨潇又怎会被逼得心灰意冷,最终堕入魔道。
虽说有魔界救我宿体之恩,却也不忘落鸢宫以火刃伤我之仇。如此,便是恩怨两清……
“怀桑,今日本尊倒要瞧瞧,是你的火刃厉害,还是我的帝女剑凛冽?”
话落,剑起,触目皆是一片萧瑟。
我终究不知,我与他,如何恩怨两清?
当苍月划过,在寒气中氤氲着银色的光辉,我持剑,狠狠刺去。
他侧身闪过,银发扫过剑梢,舞在空中。
便在发断的那一刹那,滚滚惊雷,响彻天际,数万道光箭自上界射来,竟劈开了汨桑幻境,凛冽得前所未有。
而更惊悚的是,当那光箭朝我射来之时,纵使我拥有三界最至高无上的帝女之位分,依旧输得毫无招架。
冰凉的光羽带着凛冽的攻势而来,蚀骨般疼痛,缱绻一生。
我苍白抬头,只见那银发少年也是一脸错愕,嘴唇微动,吞吐出四个字,“惊雷箭刑!”
上古传闻,惊雷箭刑,乃是宇宙洪荒之中最为凛冽的刑法,受刑者,既非以下犯上不忠不义,也非神力低微势单力薄,而仅指一事——不孝!
远古时期,自我出生便是无父无母,师父是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我长辈之人,而穹央,素来便教导我,断然不可以卵击石,若我开罪了絮苒扶摇这种灵力比我还略略不济的神,大可以洒洒脱脱干一架,让她们认清楚我映渺还是有脾气的;若是我开罪了祭歌虚储这类百般疼我千般让我的神,大可撒泼打混,教他们知道虽说我拳头不硬,但他们让着我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然而,师父百般叮嘱我,若是我开罪了墨潇这种灵力比我强,还凡事必得和我分个高下的死硬派,断然不可与他硬碰硬,须得斟酌再三,以智取胜。奈何,墨某人那双眸子贼亮贼亮,每每让我的计谋不攻自破,思及此,我自是惆怅万分。
而我得了教导,将“不得以卵击石”作为我的信条,对待师父这种高人,从来不主动挑衅,当然,他老人家也不似墨潇那般,闲来无事时便找找我的麻烦,美其名曰锻炼,师父他,从未挑衅过我,是以,相安无事千万年,我也没得着什么机会,背一背这“不孝”的名声,自然也没机会,领略一下众刑法之首的惊雷箭刑。
可眼下,不过是苍月斩断怀桑一缕银发,便引得惊雷现世,难道,本帝女在他怀桑座下,还得做小伏低,称他一声长者?呵,简直荒谬!
魔祖元神趁机钻了出去,我如今无暇顾他,只得以元神护体,却丝毫没有反击之力,如今只求,能带着虚储宿体全身而退。
我还来不及问,他却开口便是一句,“你到底是谁?”
银白色的屏障开始出现裂痕,这攻势,势不可挡!
我只得双手合十,以血脉为引,行远古祭祀之礼,“臣女映渺,求母神庇佑!”
他错愕,“你,你是汨桑的女儿?”
我因他而受这大刑,心中本就十分憋屈,此时只桀骜一句,“干君底事?”
顿时,惊雷滚滚而来,声势更大。
而那碧眸银发的少年,却出乎我所料的凝聚他毕生灵力,为我撑开一把银中带赤的光伞,硬生生的把惊雷箭雨挡在伞外。
指间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神色亦是十分憔悴,看来,这惊雷箭刑,并非神力能阻挡,纵使他如此,却也不过强撑一时半刻。
“跪下!”他急叱一声。
我一愣,随即凛然道,“放肆,本帝女位极三界,凌于众生,尔何以……”
“跪下!”他却以命令之姿,强自让我下跪。
不知不觉中,他额间那水纹印记已绽放成一朵明丽的赤银花痕,而稚嫩的少年模样也瞬间幻化成一个风姿翩翩的青年男子,脱了稚气,长了豪情,我不由得想起,远古曾言:邪神沂炀,风华无双!
单膝跪下,右手挽过及腰的青丝,搭至左肩,我强忍浑身伤痛,行了个古礼,“晚辈映渺,叩拜沂炀前辈!”
霎时,惊雷停,风雨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