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当苍月的剑刃划破莫邪剑气所成的屏障,墨潇抬首,我低眉,刹那凝眸。
流云拂袖,我一袭银白古朴的长裙,端端立于云端,居高临下,朱唇轻启,“本尊在此,岂容魔族放肆?”
于是,天地便知,远古的帝女映渺——归来了。
苍月剑下,一片惊鸿,魔族惨败,除却墨潇,其余便是一字划一的倒下,看眼前景象,我突然想说,“潇潇,你看这些魔是不是很弱智,都不知道避开。”
这样的话我只想跟他一个人说,可如今的他,正隔着一汪浩淼澄澈的天河之水将我望着,眼神中无喜无悲,只是满满当当的冷漠与凄然。
这样的表情不断残忍地提醒着我:映渺,他不是墨潇,他是魔尊!
可纵使如此,我依旧狠不下心让苍月划破他喉咙,甚至不忍伤他分毫。
映渺啊映渺,你可有片刻记得,你是神界至尊,担的是三界安宁?
既是登了通天塔诏告天下,你又哪能肆意妄为?
“潇……”我唤他,然而那名字还卡在喉头,便只觉心口一阵疼痛,撕心裂肺。
我从不知,墨潇的莫邪剑锋利得足以刺穿一个尊神的心,低头,错愕,那银白的血液第一次如此刺目,神器所伤,纵我贵为帝女,也免不得元气大伤。
“殿下……”我听到青萦的喊声,在这静寂的一刻,显得那般突兀。
我只睁着眼,狼狈不堪而又坚定不移,“潇潇,你可还认得我?”
感觉握着莫邪的那只手猛地一顿,他眸子中的惊愕一闪而过,说出口的话却是伤人至极,“认得也好,不认得也罢,本尊只知,从此你便是我的敌人!”
是啊,自古神魔不两立,我的哥哥,我的墨潇,他们都曾那般爱我,最终,也都如此憎恶。
眼前迷蒙,我仿佛听见当年师父之言:小渺儿,你可知身为神帝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回答,“废话,不就是要会装大爷么!”
师父笑答,“错,是无情!”
两个字,“无情”!
师父说得云淡风轻,可我知道,他终其一生也做不到,被他一身调教出来的我,自然也做不到。
然而,一道灵光乍现,一个本该千千万万年前就想通的问题却在此刻后知后觉地顿悟。
呵呵,说来好笑,当他在我身边时,我一直以为那样的关怀可有可无,横竖待我好的人不缺他一个,可直至失去,我才明白,当习惯深入骨髓,他早已是我生命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我仰头,或许脸已苍白如雪,却依旧眉眼弯弯,展出一个骄傲而又倔强的笑容,颤抖着嗓音,柔柔道,“潇潇,我爱你!”
于是,潇潇风雨,渺渺长天,都成了我们的见证。
这一时,这一刻,这一刹那,便是我生命的永恒。
“渺渺……”赤色的瞳孔有那么一瞬清明,眉目依旧的人啊,喃喃细语,“我……”。
你,你如何?可是要说你也如我爱你一般爱我?
我期待着,却终究没了下文。
我以为我能唤醒他,然而、在隐在袖中的镇魂幡被墨潇魔力所震碎的那一刻,我猛然察觉、一切不过只是奢望。
“呵呵,原来所谓帝女,不过如是。”墨潇这么说,凉薄的双唇讥诮一笑,猛地拔出莫邪,我突的后退,好在封了穴道,并未有血流如注的壮观景象。
青萦施手要来扶我,我微微摇头,“我没事……”然后以桀骜之姿,凌于众卿,负手而立,端的是笑看云起的淡定从容——映渺终究是映渺,终究逃不过宿命,逃不过责任。
微微敛眸,唇瓣含笑,尽力去遮挡住那铺天盖地的悲伤,淡淡道,“如此,便是本尊错认故人了。”
忽而眸中寒意,凝神屏气,双手合十,灵力自指尖迸发,迅速凝成一道刺目光芒,周遭萧索,风声鹤唳,落日西沉,明月中升,天地皆是一派震撼人心的壮烈。
“这,这是……”
但凡远古神祗,当年都有所见识,此刻阔别重逢,皆是满目惊惶。
唯墨潇一丝错愕,却片刻沉寂,泰然处之,笑问,“千山沐雪?”
尾音微微上扬,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果真是墨潇,即便成魔,那骨子里的从容却是丝毫未减。
我忍住心头撕裂般疼痛,只以一种淡漠超然的神色将他看着,“魔尊既知,可还要一意孤行,替本尊试试雪刃的锋利?”
千山沐雪,是师父当初将雪刃送给我时教我练的术法,在远古那段数不清的韶华中,我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将玉宇宫衍生为玉幽境,安放虚褚神体,还有一次便是七千万年前冰封上古神界。
墨潇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忽而一笑,笑得十分温暖,就如同我所熟识的那般,然而言语却是冰冷,“帝女映渺,后会有期。”
然后便这样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在我眼前,魔族的残兵,也就仓皇而逃。
乌云消散,落日东升,神界恢复原有的平静祥和。
“绿乔恭迎帝女归来,帝女殿下千秋万世,永垂不朽!”
绿乔上前一步,行礼叩拜。
于是。
“臣等恭迎殿下归来,殿下千秋万世,永垂不朽!”
山呼回荡在天地之间,宛如最响亮的战鼓,在诏告天地。
我便这样立着,一如多年前,微微抬手,“众卿……平身。”
霸气浑然天成,却无人知晓,此刻,我已是强弩之末,墨潇的莫邪剑虽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却足以大伤我一场,更何况,伤人的不是剑刃,而是他时时刻刻浑不在意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