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渺渺……
是墨潇心中那个她么?
最后,我将这场灾难定义为情杀。
大概凤渺渺十分遗憾,她以为将我烧得面目全非,扔进魔道,便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我命有些大,此刻躺在魔界的丛林中,突然有些福至心灵:凤未离,如此你都死不了,可见老天是仁慈的。
我坚信仁慈的老天爷会让我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我便窝在丛林中,等待着柳暗花明。
事实证明,老天爷的仁慈很有限。我在丛林中躺了三天,愣是没个活物靠近我。
起初我还寻思着,这样的情况下,该我的夫君发挥他的男儿本色来救我一救,若他没来,至少老天也该派个侠士来解救我,我还纠结着若来救我的当真不是我的夫君,而是一位侠士,且还要我以身相许,该如何是好?那么我能不能与他商量,以身相许这种事可以由我的夫君来做,他皮相生得比我好,且还没被火烧,若是侠士不在意性别,定是一对佳偶天成,只是想到要将墨潇送人,我有些不舍。
然而,我好像是想太多。因为没有墨潇,没有侠士,甚至连个魔都没有来与我搭讪。我有些气馁,但眼前这块大石头上确然写着“魔”,难不成魔界的人都这么淡定。
我从未与魔打过交道,对他们的族风不太了解,且此刻还被烧成这副模样,也没能力去四周转转,了解了解。
更为倒霉的是,我睡的这方土地,本就有些湿漉漉的,头顶上又突然掉起了雨,还是沾染浓厚魔界气息的黑雨,闻着臭臭的。
万般无奈,偷懒不成,我只得强撑着身子挪一挪,而这一挪,竟生出些变故。
只听丛林中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呀,那木炭动了。”
“难道木炭也能成魔?”
“看来那是块很有上进心的木炭。”
听他们七嘴八舌议论,我觉得有些头晕,先前竟不知道,这林中到处都是魔,好一个群魔乱舞的场面,真是热闹。
“她,她是神……”突然,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
我一怔,自古以来神魔便是势不两立,此番我落难到魔族的地界,若让他们逮住,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困顿之际,我急忙思索凡界那些话本子都是如何说这种小羊羔从狼窝中脱险的,我觉得此刻,我委实是只很可怜很势单力薄的小羊羔。
“抓住她,去献给祭司大人!”
一人惊呼,四下起哄,我本以为我此番这木炭形象十分低调,哪知还是逃不过他们的魔爪。再加上浑身的伤,让我的灵力丝毫施展不开。
眼见着团团黑云滚来,我有些颤栗,本以为魔族的人都十分凶狠,定会拖着我血淋淋地去见那什么大祭司,哪知我对他们的误会颇深,他们很温柔——竟还找了个担架模样的东西来抬我……
我甚满意,觉得这样睡着很舒服,很惬意,可是命运好像对我有点残酷,我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彻骨的疼痛惊醒了,乍一睁眼,便见一个银发碧眸的少年将我冷冷看着。
他眉心一点银中带赤的花影,一袭暗紫锦衣,衣角绣着云纹,端的是华丽而又高贵,奈何那神色,却是说不出来的冷淡疏离。
“我救了你,你当如何报答我?”他负手而立,问。
我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缠上了素帛,隐隐泛着银光,而周遭也没有魔族的戾气,反倒是比神境还纯洁的气泽萦绕。
突然想到这少年方才说要我报答他,难道真如我开始所猜测那般,竟要以身相许,试探性问了句,“公子,你好龙阳否?”
……
我便如此被他救下,在落鸢宫养伤,顺带给他讲讲外面的故事。
他说,“小素,你可以叫我怀桑。”
小素,是怀桑给我起的名字,虽然我一再表明我有名字,但他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他记忆不好,只能根据我身上缠的圈圈素帛来记着我的名字。
我给怀桑讲的故事,大多是照搬凡间的话本,怀桑听得无趣,便总爱摆一副古琴在庭中的白玉案上,闲来便抚上一曲。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提到——汨桑幻境。
琴音顿猝,他猛然抬首,“你方才说……汨桑……幻境?”
我思索了一遭,方才诚然是在说这汨桑幻境,便点点头。
他嘴角竟不期然勾勒出一抹淡淡微笑,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凄迷中带着甜蜜,唔,这番景象,该不是思春了吧。但我窃以为,思春的对象好歹是个有意识的生物吧,他居然对一个幻境……呃,我有些茫然。
“汨桑、呵呵……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也不知,她现在可好……”怀桑喃喃自语,眉目间有点难过。
我因被素帛裹得跟个蚕蛹似的,不便安慰他,只能动动嘴皮子,道,“呃,你若真是喜欢那个幻境,回头我让我夫君和我娘打一架,你便能见着了……”
他回头,“你夫君?你娘?”顿了顿,续道,“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大来头。”
我表示有点不好意思,本想挠挠头,结果手臂裹得严实动弹不了,只得故作沧桑道,“唉,位分都是浮云啊……”
我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看到怀桑笑了,嗤之以鼻的笑,鄙视的笑,他说,“位分?呵呵……若是浮云,她又怎会那般执着……”
我不知道他说的“她”是谁,只是打了喷嚏,道,“怀桑,你能帮我揉揉鼻子吗?痒……”
怀桑瞥了我一眼,道,“转眼便三年了,我竟一直忘记帮你拆掉这雪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