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道玄雷始下,接着便是整整八十一道玄雷自九天滚滚而来,我疑心会在这大婚之日让雷劈死,墨潇却扶着我站起来,失笑道,“我竟忘了,哪怕是天地,也受不起你我之拜,呵呵!”
我突然意识道,我这夫君,他是尊神,是四海八荒位分最高的尊神!我觉得,我捡了个大便宜。
墨潇只一拂袖,玄雷便止了,只是他眉头微蹙,望向苍穹,“这下,恐我们的新婚之夜不会那么太平了。”
我正疑惑间,却见墨潇微微抬头,冲我身后一笑,“来得挺快啊。”
我回头,便见一男一女立在眼前,见着我的那一刻,他们双双惊了。
“儿啊,你居然还活着……”那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女子扑过来抱住我,我愣了,她说,“宝贝儿,你又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
我,我娘?
唔,看她此番这哭天抢地的模样,倒是让我有几分相信,她是我娘,只是,我娘怎生长得这般妖孽啊……
我迷茫地看着墨潇,他嘴角一抹戏谑的笑意,看着那位自称是我娘的女子,道,“絮苒,如此我便该唤你一声岳母了。”说着躬身一拜,方才拜天地,便能引来玄雷,此刻墨潇若拜了我娘,那我娘岂不是要被劈成人干,我心下焦急,正要推开我娘,却见她十分淡定地受了,道,“好女婿,起来吧!”于是,我悟了,我娘她,也是一位尊神!
絮苒尊神。
那她旁边的那位……
“你们成亲了?”那男子问。
墨潇揽着我,道,“你不是知道么,我爱她。”
那男子说,“那渺渺呢?你预备如何向她交代?”
“祭歌,”墨潇顿了顿,复而抬眸,道,“你爱的究竟是帝女,还是映渺?”说完便牵着我离开,我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叫祭歌的男子,他一袭雪衣立在那里,目光有些萧索,没有看我们,只是专注地望着门额上“潇渺园”三个字。
潇渺园,潇渺园。
墨潇、映渺……
我有些讶异这样的猜测,难不成我的夫君还有一段风月史,墨潇突然将手抚上我侧脸,让我不得不把视线射向他,我死命挣扎,他却邪邪一笑,“我们上古神界还有规矩,小娘子除了自家相公,断不能看旁人。”
我无语,“你们上古神界的规矩都是哪个混蛋定的,破事这么多。”
墨潇莞尔,“帝女映渺……”
墨潇说要带我避世三界,我便以为他会以尊神之力再开一片天地,哪知他十分捡便宜,只领着我四处逛了逛,料着祭歌和絮苒走了,便又回了千寒海,他说,“这地方有我们太多回忆,舍不得,也丢不掉!”
我作为一介失忆人士,对这种关于回忆的事不便发言,便由着他,老老实实地跟他回了千寒海的潇渺园。
还未入海时,他突然道,“我还有些许事情要处理一下,你且先回家等着我!”我点点头,看他消失在眼前,感慨一句,“尊神就是不一样,跑得都比我快!”
我自顾自入了海子,却因着方向感实是不佳,在海底转了个把时辰,愣是没找着路,倒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小农舍,篱笆墙外,一个老人正佝偻着身子在拔萝卜。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又轻手轻脚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手里握着两个大红萝卜,回头将我瞅着,瞅了片刻后,突然手捏萝卜退后一步,做出个不得侵犯的姿态,道,“怎,怎么又是你,你此次来,又想抢我什么?”
我唯有汗颜的抚了一把额头,道,“老人家,你就这么间破茅屋,两个红萝卜,我能抢你什么?”
话罢,意料之外,却见他竟抽泣起来,“你你你……你倒还好意思说,当年你住我这里时,我小灶屋里的大半瓶酱油都让你给顺干净了,若不是你蛮横不讲理,我能落得如此境地么?”
眼见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我脆弱的小心肝儿表示有点受不了,心想污人家东西这种事,我大抵是做不出的,毕竟我是一个有操守有神格的上神。因此,我抱着一丝侥幸问道,“老人家,你可得看清楚,我当真是那个抢你东西的人么?”
可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节操与神格,事实说明,我的节操,碎了一地。
因为那老头儿一听,便毫不犹豫道,“哼哼,怎么不是你,你还想耍赖么,就算你凤未离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得出来!”
闻言,我将自己化成了一堆灰,躺在泥巴地里,道,“如此,你可认得我?”
“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就拿簸箕来咯。”一道很是明媚的声音传来,我仰面看着,呀,这,这不是我娘亲吗。
我说,“你是我娘,自然不会舍得……”话音未落,却见她手边凭空多出一把扫帚,一个簸箕,颇幸灾乐祸道,“小离儿,当真不起?”
我在心底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我,我就不起,我才不信会有当娘的这么……哇……拿开你的扫把……”
最后,还是墨潇把我从簸箕里解救出来,然后怒目看着絮苒,道,“你怎又回来了?”
絮苒笑了笑,将扫把随手一扔,我偷偷望了望,那扫帚穿着白胡子老头儿飞到天上去了,回头却见絮苒随意道,“我还不知道你么?潇潇……”
这声“潇潇”唤得我心底一阵哆嗦,瞧絮苒那飘忽的小眼神儿,难不成他二人有奸情,我只能说,远古的尊神怎生这般风骚?
我从墨潇身后透出一个头来,冲絮苒嚎道,“你,你定然不是我娘,就算是,你也定然是后娘!”
絮苒拎着拳头看着我,“臭丫头,你还没大没小了是吧。”
我甚可怜地望着墨潇,不期然来了句,“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