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印象中，距离上一次睡到自然醒，已经很久了。每天要赶好几份兼职，就连周末也不例外。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坐起靠在枕头上。

    唐氏企业的工作的确不错，虽然她是唐彦指定来上班的人选，但是，连续一个礼拜，她都没有看到唐彦的身影，久而久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就把南蔷当做普通人看待，给工作时一点也不客气，物尽其用了。她喜欢唐氏紧张有序的上班氛围，当然，更喜欢唐氏优厚的薪水。可惜，唐氏的规章制度里明确规定，在职人员不能外出找兼职，这让一向生活忙乱的南蔷一时有些不习惯，太轻松了，怪不得每年唐氏的招聘场地上，都挤得满满的。

    到浴室洗漱完后，南蔷懒散地走到客厅。唐子琪正抱着她最爱的抱枕，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南蔷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又是她最爱的男明星林琛出演的电视剧。说起来，这都是AT电视台第三次在这个时间段放这部电视剧了，而唐子琪，居然也整整看了三遍，丝毫不腻味。

    “醒了”听到脚步声，唐子琪头也不回地问，仿佛少看一秒林琛，她都会吃亏一样。AT电视连续放了3次这部电视剧，莫非就是多亏了唐子琪这一票花痴少女对林琛的支持。

    南蔷点了点头，随后又意识到唐子琪根本就不可能看见，才开口说：“是啊。”

    “厨房里还有粥，我用盖子盖起来了，你用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

    南蔷走进厨房，探头问：“你还要不要。”

    “不要了，这都十点多了，你吃一些打点一下肚子，等这一集结束了我们出去买正装，午饭在外面解决。”

    南蔷吐了吐舌头。差点忘了，她都借唐子琪的几件衣服穿了快一个礼拜了。之前在魅色工作了几天，不亏是高薪，才几天的功夫，就凭借小费和辞职时经理好心结给自己的薪水，把欠唐子琪的钱还完了。而且，还有一些剩余。唉，把红色的钞票花费在衣服上，南蔷心里还是不太舍得的，不过，这又是她上班必须要穿的，南蔷叹了一口气。想到以前兼职时的一些女员工，南蔷真是搞不明白，薪水刚刚达到这座城市的最低工资标准，她们却情愿省吃俭用，每天吃没有营养的面包，也要花几张人民币去买市面上所谓大牌的护肤品。如果是富家千金一掷千金，为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投保险，或者不惜一切代价买顶级护肤品，延缓时间在脸上的痕迹，南蔷也能够理解，谁叫她们投对了胎，出身好，有钱呢。

    “还没吃好。”唐子琪已经换下睡裙，打扮一新，倚在厨房的门上，皱着眉问：“饭厅上有位置你不坐，在这里站着吃干嘛。”

    南蔷把最后一口粥吞下，把碗和筷子放进洗手池里，注满水，“好了。”

    每次南蔷陪着唐子琪逛街，都会尽力穿最休闲的那一身衣服。因为她每次陪唐子琪，都很能够理解男朋友陪着自己女朋友逛街的时候无奈的感觉。

    为什么唐子琪会为了买一件衣服，走遍好几条街，翻遍靠得一点都不近的商场，甚至能做到把每一件看得上眼的衣服都试穿一遍而毫不疲倦呢这是南蔷永远也理解不了的问题。

    就比如现在。

    南蔷跟在唐子琪的身后，快步走出服装店，不解地问：“刚才那件衣服穿着不错啊，是你今天试穿那么多件中，最好看的一件了，为什么不买”平心而论，这可不是她为了敷衍唐子琪，好让自己双脚能够早点解放，才这么夸赞唐子琪的。

    唐子琪脚步放慢，一脸遗憾与不舍得地对她说：“我也很喜欢，可是，太贵了，看到标签上的价格，我的心都在淌着血呢。”她一脸幽怨地看着南蔷，“所以，你没有看到我离开刚才那家店的时候，走得那么快啊，我怕走慢了我会舍不得，回去冲动地把那件衣服买下来。”

    你在进去试衣服之前，就应该看过标签，知道价格太贵，你买不起，就不应该试啊，南蔷恨不得双手放在唐子琪的肩上，把她摇醒，让她不要再做无用功。

    南蔷买衣服从来没有这么多讲究。她觉得自己本来就长得很普通，又不是什么美女，和她外貌扯得最接近的两个字，大概就是“清秀”，所以，她没有必要在衣着打扮上那么注重。这二十多年来，化妆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是在“魅色”上班的那几天。所以，对于衣服和脸蛋的不注意，直接造成了南蔷拿到薪水之后，永远不会首先考虑要怎么花这些钱，才能让自己变得更漂亮。

    按照唐子琪的说法，她在南蔷的身上，才真正理解到“最好的护肤就是不护肤”这句话。连洗面奶都不用的南蔷，皮肤光洁白皙，触感滑腻，根本看不到困扰大部分人的痘痘或者雀斑。

    当南蔷用唐子琪说的这句话堵她的时候，唐子琪却振振有词地说：“我虽然相信这句话，但是，我更相信你是个例，而我，是大部分女人中的一个。”说完，便拿着新买的祛痘产品到收银台结账。她为了赶公司布置下的任务，接连好几天都通宵到凌晨才睡，这不，今天早上刚冒出一个痘痘，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南蔷买祛痘产品了。

    南蔷本来以为她们中午出门，下午也许就该回去了，结果还是低估了唐子琪对逛街事业的热爱。所以，等到她们两手都拎着“战利品”打算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偏偏地铁还很挤，没有位置坐，人和人挤在一起就跟粽子一样，南蔷拿着重重的袋子，站了一路，原本想着公车也许会好一些，却没想到从地铁下来，转车打公车也是如此，等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双腿都要不自觉地打颤了。

    唐子琪打开门，南蔷把两只手上属于唐子琪的袋子放在桌上，便解脱地往沙发上一坐，感觉到身下深陷进去。她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累极地说：“唐子琪，跟你逛一次街我元气大伤，我发誓，这一个月之内，再也不陪你出去‘血拼’了。”

    唐子琪正在满足地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听到南蔷这么说，立马叫道：“千万别呀。难道你忍心看我妈陪我去逛街”她讨好地给南蔷的杯子倒满凉白开水，放在南蔷面前的桌上，无辜地眨着双眼，摇着南蔷的手臂说：“我下次再也不逛这么晚了，”

    “唐子琪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第一百零一次这么对我说了，”

    “这一次是真的，”

    南蔷无奈地站起身，把新买来的正装标签撕下，然后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在唐子琪炙热的双眼注视下，开口同意道：“好吧，”

    唐子琪在这个城市，朋友并不多。

    她是B市人，高中和南蔷在同一个学校，她和顾清远是好友，在顾清远和南蔷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有南蔷这一个人，可以说，那时候她们并不熟悉。高考后，唐子琪和男朋友分隔两地，开展了长达四年的异地恋。既然四年都熬过来了，大学毕业后，唐子琪便毅然来到男朋友所在的A市找工作。没想到，同居不到半年，男友就出轨，为了前途，选择和一家企业千金在一起了。

    此后，唐子琪一个人，孤身在A市打拼。她所在的公司竞争很激烈，认识的同事，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八卦，但是下了班之后，绝对不会走在一起。这种风气也是有原因的，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唐子琪在那里工作了一两年，常常看得到会有踩着朋友上位的情况。谁也不想被人拿捏，所以，不如没有交集。她的生活圈又单纯，没有什么爱好，每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跑。

    所以，说到知心好友，只有南蔷一个。

    唐子琪和南蔷变成好朋友的契机，是唐子琪到南蔷兼职的店买东西，付完钱后就匆匆离开了。然后，南蔷才发现她多支付了几百块。她心心念念着这件事，而唐子琪早就置之脑后了，事实上，按照唐子琪马大哈的个性，根本就没发现。直到第二次唐子琪来买东西，南蔷一眼就认出她，把钱还给她。

    唐子琪那个时候刚和男朋友分手，正是难过的时候，她诧异地打量了南蔷几眼。这笔钱她就算吞下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却一直惦记着。南蔷兼职的这家24小时便利店因为地势偏僻，并不是很多客人。鬼使神差下，唐子琪拉了一个凳子和南蔷聊起天来，才发现原来两个人早就认识了。后来，志趣相投的两个人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礼拜五的时候，即将放假，因此，还有些“夕阳无限好”的意味，而到了礼拜日，面对即将到来的“黑色星期一”，便让人在放松地享受放假的时候，感觉到“只是近黄昏”的遗憾。

    南蔷恨不得周末更长一些，让好几年没有放过假的自己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放一个假，但是，礼拜一还是在众人的怨念中，如期到来了。

    刚在公司坐下不久，便有人过来说：“南蔷，总裁找你，你上去一趟。”传话的是一个女秘书，身材姣好，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南蔷几眼。

    南蔷心不甘情不愿地往电梯走去。

    唐彦把自己放到公司，一个礼拜没找自己，风声才稍微平息下来，这一找，还不知道身后秘书室的那些人又要嚼什么舌根，南蔷可是见过这些女人恶毒的能力的。

    在她看来，唐氏秘书室的女人除了长得好看之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见不得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好。也许是“秘书”这个职业，一听就太暧昧，这里聚集了不少想爬唐彦的床的女人。每当有传闻说唐彦和谁在一起时，她们便会如数家珍地把听说的那个女人的事情说出来，当然，如果是秘书室里的哪个人和唐彦传了绯闻，那可就要被其他人排斥了。

    南蔷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久违的低沉的男声：“进来。”

    “总裁，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南蔷客气地问。作为下属，她可不敢一来就拽拽地顶头上司“有什么事吗”。

    唐彦把一张长长的卡片一样的东西推到她的面前，南蔷拿起来一看，是一张机票。

    “这是，”她迟疑地问，有些摸不准唐彦的意思。好端端的，给她一张机票干什么航班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

    “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A市国际机场。”唐彦言简意赅地说，见她面露不解，才惜字如金地补了两个字：“出差。”

    “只有我。”南蔷诧异地指着自己，“我一个人。”

    “我，还有你。”

    南蔷挣扎道：“我资历不够吧，我怕我做不好。”

    “出差要什么资历。”唐彦被她说的话逗笑了，然后危险地眯起眼，一副大BOSS的口吻，问道：“还是，你还没有把该背的东西背好。”

    “当然背好了！”南蔷赌气地说。她学生时代成绩优异，靠的就是出类拔萃的记忆力。所以，当上班第一天，林芳拿着一堆高高的文件夹放到她的面前，让她把这些都背下的时候，她就努力开始背了。因为她是唐彦塞进公司来的，尽管旁人不敢放肆，但是，打量她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屑，南蔷为了证明给她们看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早就把资料背的滚瓜烂熟。

    “那不就好了，”唐彦低笑，仿佛觉得她志气满满的样子很搞笑，随后正色道：“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回家之后把行李收拾好，明天早上七点来国际机场。你先出去吧。”

    南蔷愣愣地拿着机票，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跟他争取不要挑选自己陪同出差的啊，她还有一肚子的理由可以说，比如“为什么不让以前陪你出差的秘书陪您。”

    南蔷懊恼地看着手里的机票，虽然她有一大堆的理由，但是，经过和唐彦锋芒交接的几段经历，她相信唐彦会有更多的理由反驳她。最大的理由就是“这是上层的命令”，她南蔷，作为他旗下的一名普通员工，凭什么可以改变他的决定。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说白了，他们没有半分工作之外的交情。

    想通之后，南蔷顺着电梯回到秘书室所在的楼层。

    她长相并不出色，窈窕有致的身材罩在规规矩矩的古板的正装下，根本看不出来半分，作为这么普通的一个女员工，她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同样地，也不容易惹人嫉恨。所以，南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她曾经离开过，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机票。

    A市国际机场。

    尽管还是大清早，机场上却已经坐满了等待飞机的人。簇拥的人群中，有一个女人的背影显得很扎眼。她穿着一身白色棉质的连衣裙，皮肤如同白瓷般，还透着一种自然粉，虽然漂亮得不惊艳，但是，就像每一个男人心里的初恋情人一样，透着一股清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