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形容憔悴,显然是在为其父之事而伤感。
那副楚楚可怜之状,顿时令石韦心生怜惜。
他当即翻身下马,几步冲上前去,边是扶她,边问道:“陆小姐,你这是何苦?”
陆玉竹长跪不起,只默默道:“玉竹恳请石大人答应一件事,若是石大人不允,玉竹宁愿跪死于此。”
石韦叹道:“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陆玉竹一怔,疑道:“玉竹还未曾说所求之事,大人如何就答应了。”
“你所求的,除了想将你父亲的尸首收还埋葬之外,还能有什么呢。”石韦一语道破了陆玉竹的来意。
陆玉竹这才站了起来,默默的行了一礼,幽幽道:“那玉竹就谢过石大人了。”
看着她那副伤怀之状,石韦便宽慰道:“恕我直言,令尊生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为人不齿,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敢博上性命去刺杀曹院使,他也算是死得让人尊重了。”
石韦当然知道陆玄明是被他“诱骗”而死的,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却不仅仅只为报一己私仇。
陆玄明奴颜婢膝,竟做出卖女求荣之事,作为他的女儿,陆玉竹自是承受了无尽的羞辱。
石韦知道,陆玉竹心中一定很苦,一定为有这样一个无耻的父亲而痛苦不堪。
而石韦的这一出计策,既除掉了陆玄明,又让他以一个“英雄”的身份死去,如此一来,陆玉竹便可洗刷掉笼罩在她身上的耻辱。
杀了她的父亲,却是为了她好,逻辑上听起来似乎有点荒唐,但结果却正如石韦所预料的那样。
此时的陆玉竹,神色间已无先前那些羞耻,显然其父的死,虽然让她感到难过,但她却因此而重新找回了自尊。
现在的她,可以挺起胸膛来,堂堂正正的做人。
石韦此等考虑,陆玉竹自然是万万猜想不到。
她听得石韦赞许其父,便是默默的点头,说道:“家父所作所为,确实令我没有想到,他这一生,总算不至于背负着恶名去了。”
答应过陆玉竹之后,石韦便向曹彬稍微动了动嘴皮,说是那陆玄明也算是条汉子,不如将之厚葬,以抚慰南唐降民之心。
曹彬觉着有理,于是就下令将陆玄明的首级从城头取下,交由其家人厚葬。
几天之后,石韦便陪着那陆玉竹,在金陵城南的一处偏僻之地,将陆玄明葬了。
感叹了一番后,石韦将一直跪伏的陆玉竹扶了起来,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陆姑娘,你节哀顺便吧。”
陆玉竹紧咬红唇,颊边泪珠悄然滚落。
石韦见状,便伸出手来,轻轻的为她拭去眼泪。
他这般温柔的安慰,陆玉竹的脸畔间,顿时泛起几许红晕。
石韦便问道:“陆姑娘,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爹爹已去,我孤身一人,也不知能有什么打算。”陆玉竹幽幽一叹。
石韦也没思虑,当即道:“若是陆姑娘你不怕苦的话,今后就跟我一道回汴京吧,我石韦虽没什么能耐,但也会尽心尽力,好好照顾你的。”
陆玉竹的身子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石韦那诚挚的眼神,不禁有些感动,但眉色间,却又有些羞怯。
“石大人地位尊贵,而我却是这般身份,我只怕到时会有损石大人的名声。”陆玉竹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这般所指,自然是其父乃刺客,尽管她没被牵连进去,但名义上却背着一个“刺客女儿”的名声。
以她这样的“有罪之身”,若是跟着石韦,自然便怕累及石韦声名。
石韦却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什么声名不声名的,那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我石韦喜欢,才赖得理会旁人会怎样议论。”
“石大人……”
陆玉竹听得感动,眸中不禁又是泪光盈盈,而这一次却不是伤心之累,而是欢喜的泪光。
情难自禁下,她忽的便是投入了石韦的怀抱中。
风吹山野,漫天的纸钱在身边飞舞,周遭的环境,倒是有一些诡异。
石韦将她紧紧抱着,轻抚着她光滑纤巧的身子。
他这般站姿,正好面对着那陆玄明的坟头,坟前的墓碑上还刻着“忠义”二字。
看着坟前那新刻的墓碑,石韦仿佛能看到愤怒的陆玄明,想要从坟中爬出一般,在向他呲牙咧嘴,咆哮着破口大骂。
石韦心中暗道:陆玄明,我能让你成为南唐人心中的英雄,光荣的死去,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我的恩怨就这么一笔勾销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女儿,你就赶着去投胎吧,记着,下辈子千万别再害人了,尤其是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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