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兑卦图案的巨石陡然陷落,白光笔直地冲映在西北面的壶壁上,又浮凸起数百个蛇形太古篆文。
四人大震,既惊且喜。八卦巨石已动其二,说明这神壶中果然有秘密机关,绝非偶然。只要能找出其中的玄密关联,或许便能离开此地了!
拓拔野心想:“方才那‘乾卦’误打误撞,只击了一下便已陷落,这‘兑卦’为何却要接连击上两次?难道以此类推,第三个机关便要击上三下么?罢了,横竖这八卦台只剩下六块巨石未曾试过,碰碰运气便是。”
当下凝神聚气,天元逆刃弧光怒卷,在那“巽卦”图案的巨石上接连猛击了三下,气浪鼓舞,雪花迸飞,巨石依旧巍然不动。
于是又从南向西,再由北而东,依次向“坎卦”、“艮卦”……直至最后一块“离卦”巨石,各劈了三刀,震得虎口酥麻,却始终没半点异动。
公孙婴侯在一旁瞧得不耐,喝道:“闪开,让我来!”毕集全力,地火阳极刀光焰怒爆,朝离卦石接连轰然电斩。
“砰!”第三刀方甫劈下,紫光怒射,离卦石陡然下沉,西面铜壁上登时又浮现出数百行篆文!
雪沫纷扬,众人失声齐呼,无不大喜。
公孙婴侯目光闪动,扬眉大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需得从南向东,逆向递增!”气刀轰扫,又接连四下猛击在震卦石上。岂料这次火光四舞,巨石竟又一动不动。
他心中一沉,满脸喜色登时僵凝。大喝着再向其他卦石劈去,无一动弹。
众人复转失望,怔怔地凝望着八卦台,苦苦沉吟。
流沙仙子低声喃喃道:“中间阴阳两仪,是为太极。四周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是为八卦。他曾说伏羲的太极八卦图包含了阴阳相化,五行生克的宇宙至理,与那龙马所驮的河图丝丝扣合。但河图所列乃是一至十的排列阵图,与这八卦究竟又有什么关联?”
拓拔野心中一动,想起《五行谱》中所画的那神秘河图来。但那阵图之中,一、六居下,二、七居上,三、八居左,四、九居右,五、十居中。与这伏羲八卦交相比对,却又似乎没有任何关联。
心想:“伏羲既是从河图悟出八卦,二者必有相通之处。倘若将这数字列阵依照八卦稍作变化呢?适才‘乾卦石’第一个被击陷,又只击了一次,这正南乾位便放置以‘一’。‘兑卦石’第二个被击陷,又击了两次,这东南兑位便放置以‘二’……”
心中嘭嘭大跳,隐隐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又难以捋清。又想:“伏羲以九为尊,八卦却只有八个卦位,那么‘九’又该放置何处呢?”凝视着八卦台,陡然一震,太极!“九”既为至尊,自然应当放在中央太极之位了!
灵光霍闪,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太极是阴阳交泰、宇宙终极之意,那么是否意味着,隔着太极相对的两个卦位,所相加之和应当等于‘九’呢?”
当下指尖真气激舞,依照这规则,将八卦所对应的数字在雪地上一一列明。
正南乾位是“一”,正北的坤位自当是“八”。东南兑位是“二”,西北的“艮位”自然便是“七”。正东离位是“三”,则正西坎位必为“六”。剩下的震、巽两位自然便是“四”与“五”了。
如此一来,纵横斜交,八个数字两两相加所得之和果然都是“九”,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拓拔野又惊又喜,象是突然窥见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奇妙世界。这八卦台的机关玄秘霎时间了然在胸。
但心中一沉,转念又想:“奇怪,方才我明明也砍了离卦石三刀,怎地没半点反应?何以被公孙婴侯击了三下,卦石却立时下沉了呢?倘若只是真气悬殊的缘故,先前他胡乱劈斫之时,分明也曾击中过‘乾卦’、‘兑卦’两石,为何也殊无变化?难道……难道竟是因为我和他的真气属性不尽相同么?”一念及此,犹如醍醐灌顶,“啊”地一声大叫,又是惊喜又是激动,一把抱住雨师妾,哈哈大笑道:“好姐姐,我们可以出去啦!”
残阳如血,彩霞满天。
壮丽广袤的真陵之野已变成了百里焦土,四处断石横亘,尸横遍地,满目疮痍。狂风刮来,火焰明灭跳跃,空中尽是淡淡的腥臭焦灼之气。
一群群兀鹫、尸鸟当空盘旋,纷纷俯冲而下,拍翅扑打,争相撕扯啄食着人兽尸体,尖叫欢鸣,此起彼伏。
此时各族群雄都已经陆续退散了,蹄声寥落,旌旗远去,只有寒荒国的八百兽骑依旧整整齐齐地沿河而立,悄无声息,象是凝固了一般。
楚芙丽叶秀发飘飞,衣裙翻舞,痴痴地凝视着前方那微微隆起的乌黑土丘,淡蓝色的美目滢光闪烁,脸上木无表情。
众人神色黯然,都是说不出的难过。
拓拔野不单解救了寒荒近千女童,更助八族平定叛乱,避免刀兵之祸,早已是他们心目中的好朋友与大恩人。眼看着他埋困于万丈地底,却偏偏无计可施,心底之悲痛愧疚,莫以言表。
天箭默默地抽出弯刀,在手指上划出一道鲜血,滴落在箭尖上,转身弯弓如满月,“嗖!”箭如流星,直没苍穹,那点红光在夕晖中闪过一抹妖艳的亮色。
拔祀汉等人纷纷划破指尖,滴血于箭镞,而后弯弓搭箭,朝天怒射。
破风激响,群鸟惊飞,漫天箭矢划过无数道弧线,“咄咄”连声,远远地钉射在大地上,宛如一片芦苇。
天箭取下腰间的琥珀野牛角,仰头呜呜吹响。一时间,群角呼应,苍凉悲壮。这是寒荒八族传统中,为找不到尸身的勇士所进行的“箭葬”。
楚芙丽叶睫毛微微一颤,泪水从眼中倏然滑落。想要忍住哽咽,肩头却反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仰起头,夕光耀眼,灿烂得就象他的笑容。霎时间,喉咙象被什么噎住了,心底如割的剧痛让她无法呼吸。
“走吧。”她转身骑上寒虎兽,不敢再回头去看,泪水却依旧涟涟不断地流了下来。长鞭挥扬,虎兽悲嘶,飞也似的朝着天际残阳奔驰而去。
众人纷纷翻身跃上兽背,策鞭急奔,尾随其后。
到了极远处,拔祀汉转过头来,只见最后一抹夕晖镀照在那连绵迤俪的黑丘上,闪耀着淡淡的金光,就象一条沉睡着的苍龙,他眼眶一热,转过身,继续策兽狂奔,在心中默默地道:“拓拔兄弟,但愿你吉人天相,他日还能相见。保重!”
但他却没有瞧见,就在他转回身的刹那,黑丘南侧的真陵河中气泡喷涌,波涛起伏,“哗”地冒出一个湿漉漉的人头来。
那女子满头黑发盘结,在耳边梳成数十根细辫,象牙色的俏脸水珠流淌,柳眉斜挑,月牙眼闪亮亮地凝视着远去的众人,又瞟了眼左腕上那橙黄温润的玉环,丰润的樱唇漾开一丝喜悦而又得意的微笑,重新慢悠悠地潜回河中。
“轰!”拓拔野二话不说,断剑青芒飞舞,接连在震卦石上劈斫了四记,巨石陡然下陷,碧光冲天,映射在西南铜壁上,顿时又浮现出数百古篆蛇文。
雨师妾、流沙仙子妙目一亮,又惊又喜,双双失声道:“五行真气!”蓦地明白这八卦台的机关玄秘了!
“不错!”拓拔野此刻心情大佳,容光焕发,笑道,“八卦各有五行属性,这八个卦石必须以相对应的五行真气,再按照特定的次序,才能一一打开!”
流沙仙子拍手笑道:“是了!乾、兑属金,次序又分别排在第一、第二,所以被你的天元逆刃与白金真气所撞击,就相继打开了。离属火,排第三,故而你用天元逆刃无法震开,被公孙狗贼的地火刀撞了三下,便即沉落。而震属木,排第四,只有用木属神兵和木族真气才能打开……”
公孙婴侯恍然大悟,这神壶八卦台的第一重机关惟有以金属真气才能启动,而要将八重机关尽数打开,更要以五行真气交替而为。难怪他被封镇在这神壶内整整十六年,竟始终不曾察觉端倪。
然而莫说是他,放眼天下,除了已故的神农和眼前的小子,又有谁具备五德之身,深谙五行之妙?自己今日若非与他同困此处,只怕穷尽一生,也再不能离开了!
想到这里,心中惊喜、骇怒、妒恨、羞愤……翻江倒海似的交参汹涌着,脸色从惨白转为酱红,又从酱紫转为铁青。
他心胸狭隘,自负嚣狂,绝对不能容忍有谁能胜己一筹,当初便是因为嫉恨神农,才不惜解印混沌神兽,引得神帝龙颜震怒。现下要他承认这黄毛小子资质远胜于己,还顺带救了自己一命,实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眼见着二女为他欢呼雀跃,眼中满是景慕的神色,他心中更是怒火熊熊,杀机越来越盛,右手紧握成拳,青筋直暴。
拓拔野心中喜悦,竟丝毫没有察觉,笑道:“仙子说得不错,巽属木,排在第五,自然就该以无锋剑连击五下了!”
说着挥剑凌空疾刺,光浪叠爆,“嘭”地一声,那巽卦石果然沉落,碧光怒射。
拓拔野足不点地,回旋抄掠,接连变幻体内五行真气,又分别以玄水真气、黄土真气将坎卦石、艮卦石、坤卦石一一击得朝下沉去。
轰隆连声,八道彩光纵横交错,投映在壶壁上,古篆文水波似的晃荡着,氤氲着连成一片,数不尽的雪花在霓光气柱里飘舞跌宕,四人的脸容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拓拔野屏息凝神,心中嘭嘭大跳,静候了片刻,再不见任何动响,大为失望。
公孙婴侯却转怒为喜,哈哈狂笑道:“拓拔小贼,你罗里八唆了一通,自以为参透玄机,就出来这么一圈的古字么?倘若真有机关能离开此地,公孙某人还能被困上十六年么?嘿嘿,上苍兜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不过是为了拿你们这三个贱人给老子殉葬!”
话音未落,左臂黑光滚滚冲爆,右臂地火阳极刀轰然怒斩,水火神英同时出鞘,朝着拓拔野三人雷霆横扫!
拓拔野一凛,抱起二女冲天飞起,“轰”“轰”连声,玄水气刀和地火光刀正好撞中八卦台当中的太极图案,气浪横飞。
几在同时,太极图案轰然剧震,急速飞转,阴极、阳极分别冲起一黑一红两道刺目光芒!
狂风怒舞,霓光耀目,整个神壶仿佛都被那飞旋的太极图案所带动,急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强猛无匹的巨大漩涡。
众人呼吸一窒,身不由己地冲入其中,盘旋绕舞。被那气旋压迫,头发乱飞,衣裳鼓舞,就连肌肤都象波浪似的起伏,胸肺似被千钧所压,憋闷欲爆。
拓拔野大凛,紧紧地抓住二女的手,急旋丹田中的定海神珠,随势借形,但体内好不容易压制蛰伏的情蛊又汹汹蠢动起来,欲火如焚。左手所紧握的流沙仙子的柔荑亦滚烫如火,簌簌颤抖,显然也在苦苦克制“海誓山盟”。
“轰!”一道炽烈的气刀擦着他的左侧怒扫而过,肌肤灼痛,衣裳登时着火,赫然正是公孙婴侯的地火阳极刀。
拓拔野又惊又怒,想不到这当口他还不忘突袭暗算,喝道:“你疯了么……”被狂风迎面鼓舞,舌头、口腔酥麻如痹,剩下的话顿时说不出来。
公孙婴侯哈哈狂笑,在气旋中跌宕飞绕,地火阳极刀与玄水气刀接连不断地朝他猛攻而来,擦着三人周围纵横冲过,激撞在飞旋的壶壁上,轰爆连声,霓浪炸射。
拓拔野两手分别紧握二女,无法抵挡反攻,惟有借助定海神珠,凝神计算四周各种气浪交冲的落差,因势利导,惊险万状地飘飞闪避。
忽听雨师妾失声痛吟,拓拔野目光扫处,心中陡然一沉。霓光之中,雨师妾的红发又渐渐转为银白之色,眼角、嘴角的细纹更是清晰可见……必是这狂猛气旋加速了她体内“弹指红颜老”的发作!
正自惊忧悲怒,又听“轰”地一声巨响,那壶底的太极图案突然飞旋冲起,如盘龙柱般直贯壶顶,将石棺砸得粉碎。
霓光乱舞,涡旋狂转,众人烦闷欲呕,连气也喘不过来了,仿佛随时都将被压碾为粉末,恐惧、迷惘、骇异、悲凉……全都涌上心头。
狂乱中,只听见公孙婴侯哈哈狂笑,那道滚滚飞旋的玄光气刀从拓拔野左侧轰然卷过,怒撞在斜下方的坎卦石上,接着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狂涌,众人身下一沉,象是突然被吸入了无底深渊之中!
拓拔野心中大凛,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雨师妾的手腕,左手却微微一松,流沙仙子“啊”地一声,滑落冲出。
还不等他伸手再抓,耳中如金钟交鸣,眼前一黑,气血乱涌,什么也听不见,看不着了……
迷迷糊糊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恍惚中,似乎有一个滑腻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颊,拓拔野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心中一凛,叫道:“雨师姐姐!”蓦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只听一个清甜娇媚的声音格格笑道:“乖!哪里来的聪明弟弟,竟一下就猜到姐姐是雨师氏呢?”
转头看去,只见雨师妾笑如春花地坐在身后,红发如火,容貌娇艳如初,双眸闪闪发亮,看起来还平添了几分俏皮娇憨之态,象是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拓拔野又惊又喜,一把将她抱住,笑道:“好姐姐,你的脸!你的脸又变得这么好看啦!”
雨师妾“啊”地一声,羞得双靥绯红,蓦地挣脱起身,“呸”了一声,嗔道:“讨厌!还以为你只是嘴甜讨巧,原来却是个油嘴滑舌的无赖。早知如此,就让你继续昏迷好啦。”但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拓拔野微微一怔,隐隐觉得似有不妥,但此时喜悦不胜,也不及多想。环首四顾,只见四周冰柱雪墙,银装素裹,竟是在一个冰雪雕砌的房屋之中。
身下是一个别致的冰床,铺了厚厚的兽毛皮毡。墙角摆了两个淡青的冰炉,碧烟袅袅,芳香袭人。就连把烛台、灯罩,也都是坚冰所制,玲珑剔透。
从狭窄的窗口朝外眺望,蓝天如洗,阳光灿烂,浩淼的汪洋上漂浮着龟裂的浮冰,偶有雪白的北极鸥划过天际,发出清脆的叫声。景致如画,颇为秀丽纯净。
拓拔野大奇,愕然道:“这是在哪里?北海么?我们怎会到了此处?”
雨师妾笑道:“你这人当真有趣,我还想问你为何到了此处呢。至于我么,我在这儿已经住了十年啦。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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