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花门那里等着她,远远的见到她们,立时就快步的走了过来迎接着。
饶是以往简太太心中再是对纪氏颇有微词,可姐妹之间毕竟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且这期间父母和唯一的兄弟也都相继走了,她们可谓是世上彼此之间唯一的亲人了。所以这刚一见面,纪氏就紧紧的握住了简太太的手,简太太也紧紧的回握着她的手,两人眼中均有泪珠在闪烁。
这时便见得旁边有一个五十来岁光景的嬷嬷在劝说着:“太太,您姊妹两个多年重逢,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倒是哭上了?“
纪氏闻言,拿了手中的手绢拭着眼角的泪水,面上勉强做了笑意:“正是。多年未见姐姐,正应当高兴才是,瞧我,怎么还只哭个不住。”
一面又说着:”姐姐这一路辛苦了。”
简太太也拿手绢拭了眼角的泪水,随后和纪氏说了几句别后想念之类的话,再是转头看着先前开口的那个嬷嬷。
“这是,陶嬷嬷?”她略有些迟疑。
她印象中陶嬷嬷是纪氏的奶娘。因着纪氏的生母走得早,日常倒都是陶嬷嬷在照顾着她。
陶嬷嬷对着简太太屈身行了一礼,而后不卑不亢的说着:“太太好记性。奴婢正是。”
纪氏这时却是看着简清和简妍,而后转头笑着问简太太:“这就是清哥儿和妍姐儿吧?好一对金童玉女,长的倒和那画上的人似的。”
简清和简妍也忙上前对着纪氏行了礼,唤了一声姨母。
纪氏心中欢喜,一手拉了一个,不住声的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又让陶嬷嬷在前面领路,带着她们去自己住的地方。
纪氏却是住在花园中一处叫着荷香院的院子里。一路逶迤走过,或曲折长廊,或青石小径,或白石甬路。绕过一带松墙,面前忽然开阔,竟是波光粼粼的一方大池塘。水面上三折石板桥,两边朱红卍字纹栏杆。桥中间却是造有一处六角飞檐凉亭,檐下皆悬有铁马,风过处,叮叮当当的响个不住。
纪氏便伸手指了湖左侧,对简太太笑道:“那处便是我住的地方了。”
简太太顺着她手望了过去,便见绿杨柳中粉墙黛瓦,极是个幽静所在。
其实现下尚且还是初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柳枝上并没有任何绿意,光秃秃的垂着,反倒瞧着还是有几分萧索的意思,但已不难想象春日柳枝绿了之时此处会是个什么样。
简太太忽然就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其实简家大宅也不差,占地极广,单单房子就有个两百多间。只是北地粗犷,气候也不好,院子里的绿意也有限,但方才她这一路行来,这徐宅的占地虽没简宅大,但一花一木,哪怕只是地上铺的一颗小石子呢,虽不张扬,可处处都透着精致,满满的都是文化底蕴在里面,绝对不是简宅所能比的。
简太太做姑娘的时候日子也过得精致,不然也做不出特地的带了两个陶罐跑玉泉山装泉水回家泡茶喝这样的雅事了,只是在北地待了多年,有些心性自然是被那里的风沙给磨损掉了。
可自家的庶妹却是一直在过着这般精致的日子,甚至是比她做姑娘时的日子更精致。
于是简太太面上的笑意就有些勉强,话也说得有些勉强:“极好。很是个幽静的所在。”
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陶嬷嬷立时就眼尖的瞧出了她面上这笑意的勉强。
纪氏却是没有发觉,依然是带着简太太和简清简妍往前走,进入了荷香院。
一走了进去就发现这是个两进两出的院落,两边东西跨院,极是小巧,却也幽静。
纪氏携了简太太的手,一直到了正房明间里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而后一叠声的吩咐着丫鬟上茶,拿攒盒。
茶盅是纯白色的,上面也并没有任何纹饰。但釉色柔滑莹润,细腻洁净,看得出来应当是官窑烧制的甜白釉。攒盒则是青花五彩花蝶云纹攒盒,里面分为七格,放了各色蜜饯果脯和两三种糕点。
简妍端了茶盅在手,揭开盅盖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偷眼打量了一番纪氏。
一色半新不旧的豆绿色的长袄,牙色百褶裙,外面罩了一件蜜粉色的外衣,虽是颜色浅淡,但瞧着却很是温暖高雅。
再是一看旁侧坐着的简太太,簇新的袄裙,分明是亮丽的直打眼,可纵然她是这般刻意的打扮过了,可终究还是被纪氏给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