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下的大道理了,长幼有序,不可僭越,越过了,就是有罪。
顿一顿,杨老先生又语重心长地道:“三郎,你现在考得童生,假以时日,将踏上科举之路,更应该谨言慎行,该低头的时候,低头也无妨,何必一定跟人过不去呢?跟人过不去,往往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陈三郎晒然一笑:“先生,学生倒不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一个人的头太容易低下去,以后就很难再抬得起来了。圣贤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这是……”
老先生为之哑然,没想到陈三郎不但不听劝,还抬出圣贤说法。不禁一跺脚:“三郎,你这个脾气,日后一定会吃亏的。”
陈三郎回答:“众生碌碌,皆为利来,总得有些人吃亏才行。”
老先生神态愕然,无言以对:这个学生,变得很陌生,却依稀又有熟悉的意味。
是的,似曾相识。
想当年,年轻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身抱负,热血激流,以天下为己任,总想着做一番顶天立地的事业,不畏权贵,铁骨铮铮。只是当屡屡碰壁,头角渐钝,所有锐气烟消云散,这才明白,原来雄心壮志,只是年少无知。
陈三郎这是要走自己的老路呀。
但不知怎的,望着这个年轻学生坚毅而倔强的脸容,所有规劝的话语都说不出口,只能叹息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
离开私塾,陈三郎略显沉重:以前性情浑噩,不觉如何,如今许多观念上的分歧矛盾,却都不可避免地涌现出来。
该如何处之?
服从,而或斩开?
不知不觉来到晚晴桥上,怔怔地凝视着泾河水面出神。
一片寂静,看不到游泳的鸭子,听不到青蛙的鸣叫。感觉有点古怪,陈三郎摸了摸下巴,他记得,以前这一带可是生气漾然的,那时候,见着一群羽毛洁白的鸭子呱呱叫着嬉水,还曾心血来潮地吟了一句“春江水暖鸭先知”。
现在,是怎么啦?
“咦!”
很快,陈三郎又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桥墩之下,原本该是大片翠绿的水草不知何故,竟然都枯死了,草茎枯黄,毫无生机。
“春天里,芳草也会死?”
不过他不是什么专家,虽然感觉奇怪,但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作罢。
“少爷,少爷快回家,出事了。”
华叔一路小跑地喊道,神色惊慌失措。
陈三郎赶紧问:“华叔,发生了什么事?”
华叔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二姑爷出事了。”
二姑爷,就是江草齐。根据江家前来报讯的小厮说,江草齐犯了命案:
上午之际,江草齐一如既往地在乡上开摊,他习惯一边卖肉,一边喝酒,到了中午时分,就有了几分醉意。这个时候,浑家二妹送饭过来。在路上却遭遇到麻烦,一伙外乡人路过,见她颇有姿色,就忍不住出言**。
二妹严词叱喝,但对方却越发过分,领首的公子哥儿命令手下抓住她,就要霸王硬上弓。
幸好丫鬟机灵,趁机逃脱,赶紧跑到乡上报讯。
江草齐大怒,提着杀猪刀来救人。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很俗套很简单,对方看着江草齐势单力薄,就嚣张地围殴而上,不料被江草齐打得落花流水,倒了一地。然而为首的公子哥儿态度跋扈,说他是黄县丞的侄子,江草齐敢动手打他是自寻死路,只有立刻跪拜道歉,再送二妹给他耍一耍,才有活路可走。
看着衣衫被撕烂、差点受辱的妻子,江草齐胆向恶边生,一记杀猪刀捅入那纨绔的胸膛,结果了这厮。
那些随从见状,唬得魂飞魄散,四散逃走。
出了命案,二姐也惊呆了,反应过来就叫丈夫赶紧逃命。
江草齐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很快,县里的捕快衙役就来到高田乡,将江草齐五花大绑,披枷带锁,关进了牢房。
受此打击,陈三郎的二姐支撑不住,晕倒过去,家中无人做主,就有小厮跑到泾县里找陈王氏。
晴天霹雳,陈王氏也是六神无主,就叫华叔来找三郎。
赶回家中,刚进门就听到娘亲的哭声:“原儿,怎么办,该怎么办?要不你马上写一封书信去给你大姐和大姐夫,请他们帮忙打官司吧。”
妇人第一时间就想到嫁在南阳府的大女儿,毕竟大女婿陆达是公门中人,应该有门路。
“嗯。”
陈三郎答应下来,又叫华叔去乡下,接二姐等人进城。
陈王氏自然没有异议,全凭儿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