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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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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几次,是该出去游览一番。”

    这么多年来,因为苏归鸿的失去,利慧长公主两夫妻将这仅剩的儿子看护得如同眼珠子,他苦闷之余也只得陪伴父母左右,而今日,他借着颜独步的力量,终于能够反抗父母。非是他不孝,而是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机缘和人生,他不可能被人困住一辈子,哪怕对方是他的骨肉至亲。

    晚间,一盏小铜灯在桌上摇曳,微弱烛光透过帐子洒进架子床中,如水波一般抚摸着熟睡着的人恬静的脸庞。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中,徘徊了几步轻轻掀开帐子,不料却对上了一双沉静清亮的眼眸。

    苏铮看着这个夜夜窜进自己寝室的小偷,双目中哪里有睡意,反倒是凝着淡淡的恼意,口气不善地道:“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许再来了么?这偷偷摸摸的行径你莫非还真上瘾了?”

    夜深人静,为防被外面的人听去,她声音压低了几分,目光透亮而盈着火气,此外更有三分无可奈何,叫颜独步看得笑眯眯的。

    他大大方方挨在床边坐下:“若非你白日总不肯见我,我何至于出此下策?”

    那天苏铮摊牌并且被他气跑闭门不见之后,他总要夜夜偷进她的闺房看上几眼,甚而有时一坐就坐到天亮,日复一日便养成了习惯,哪日没来他便不得安寝。

    开始几日苏铮深感疲乏,晚上都睡得很沉,后来在药食治疗下精神头就提起来了,前天夜里更是半夜醒来过一次,睁眼看到桌边坐着一个修长朦胧的身影,她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自此她当然是不准颜独步再来,但他被戳穿罪行,不见羞惭,反而越发放开了明目张胆起来,连苏铮连番警告都左耳进右耳出,今夜又大大咧咧地过来,一个人往那一坐,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

    苏铮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人家摆明了是要通过这种无赖行为将她给磨软了,今天赶出去明天照样报答,甚至动作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瞒着底下的人,弄得好多人都知道他一到晚上就往苏铮房里跑。

    想起白天那些人似有若无的暧昧眼神,苏铮牙根痒痒恨不能将这无赖一脚踹到床底下去。

    颜独步见好就收,他放低身段三分哄七分赖地是要让苏铮放弃和他冷战,让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她冷脸冷语就退缩的,可不是真要惹得她厌烦。他含笑问:“身子可好些了?别人虽都跟我报喜,但不是听你亲口说,我总是不放心,这些日子可还会感到困顿乏力?听说今日胃口还是不好,只吃了些流食。我让厨房……”

    听着他难得絮絮叨叨的话,那温柔专注的眼神令苏铮心中仿佛泛起涟漪。她不由得想起苏游鸿离去时说的话:“我这只游鸿可以去见识广阔天空了,你这归鸿呢,可决心要找一处停歇了?”

    归鸿么?

    苏铮嘴角弯起苦笑:她并非此间人士,并非苏归鸿,又谈何归处。这个世界本不该有她容身之处.

    她何尝不愿时光似水安定顺遂,何尝不想有个人相伴云卷云舒闲庭静花?然而她在此地如无根的浮萍。如今一个人尚可安静活下去。可一旦依附了谁,将心交出去,再被迫失去的时候,她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她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退路。

    所以任凭之前如何地心如金坚。如何地心动感激,临到头来她依旧是满心惶恐。

    所以她会借着牺牲域的事想远远逃离,所以她会在颜独步开诚布公表明心意之后反而越发退缩。

    又害怕自己配不上他的情意,会辜负他,又害怕时过境迁人心难卜,终有一日会被辜负。

    她心里很乱。

    只愿时间停驻在这一刻,两人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忽地手上一暖,抬头迎上颜独步温柔幽深的眼眸。他道:“不必思虑过多。眼下不能确定的事不妨交予时间去验证,你只需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十五年,而我断然不会如此放任你不管,所以纵然是为了让我能够报恩。也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苏铮定定地望着他,慢慢地,慢慢地放下满身戒备不安,弯起一个笑容:“好啊。”

    ********

    又是一轮白雪飞扬,苏铮的身体已经被调理得几近最初健康状态,只是那猛然失去的十五年寿命到底不是一朝一夕能弥补回来的,苏铮如今又在积攒等值兑换系统的能量值,以兑换更多的系统药物和食物,因为她发现系统出产的东西对她的身体比起外界的更有好处。至于牺牲域如今又关闭了,她发现那是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被她主动激发开启的,并且她一生只能用三次,日后若非不得已,她想是绝对不会去碰了。

    她推开窗,看着外面满天飞雪,今日是景朝皇太子登基的日子,老皇帝半年来缠绵病榻时好时坏,终于没能熬过这年冬天。据说他是被自己的噩梦活活吓到精神失常,然后赤脚在皇宫里狂奔引起高烧而驾崩的,背后搞鬼的不是颜独步,而是陈解。

    这个因为八年前的绑架案而被推做代罪羔羊满门抄斩的男子终于为自己报了仇,除了老皇帝,当年作为帮凶的某些皇子大臣都没有逃过他的报复,唯有利慧长公主,他看在那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份上,放了她一马。

    无论如何,颜独步和他联手将障碍扫除殆尽,扶植皇太子上位。这位皇太子在云朝为质二十余年,其生母当今景朝皇后千盼万盼将他盼回,可惜皇太子一点也不顾念情分,转头只知奉颜独步为尊。

    他曾如此公然与他的皇后母亲辩驳,声称若非颜独步自己有生之年能否回到故土还是两说,而皇后口口声声牵挂与他,多年来却从未下十分的力气解救他于水火,甚而连母族谢氏暗中也对其它皇子押宝,如今又有何脸面来邀功。

    虽然如此绝情冷性颇令大臣百姓不耻,却是实实在在的对颜独步的投诚,颜独步在其登基之后,除了兵权在握,只怕还要添上一个摄政的名头。再加上不少人知道如今的云朝太子也是他一力辅佐上位的,在天下人眼中,他已然是真真正正地只手遮天。那些想看他跌落尘埃的人只得咬住牙齿夹起尾巴,恨不能将自己埋起来以防被秋后算账。

    最近千方百计想与颜府套近乎的人很多,苏铮想起近来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探望”她的人们,还有那千娇百媚风情各异的女子,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想什么如此高兴?”

    颜独步顶着风雪从外头走进来,脱去外面的披风,先在炭盆前烤了烤火祛除寒气,才笑着走近。

    他今日穿得正式,仍旧是一袭黑袍。但刺绣和领袖滚边大气煌然,一条宽幅金色软玉腰带,头上戴着莹闪夺目的金冠,发束一丝不苟,五官俊美坚毅,整个人的气质被衬得恰到好处,尊贵而凌厉。

    苏铮看了看他。倒了炉子上温着的热茶递给他:“怎么回来这么早?”

    “祭天之后我就回来了。左右无官无职,何必干站着无聊。”颜独步惬意地喝了一口,和她一同看天地间洋洋洒洒的飞雪,“荒都太冷了。等到开春,我们再去南边吧?”

    苏铮拉了拉狐裘,她如今畏冷非常,南边的气候确实更能养人,更适合她,不过:“你走了,不怕转眼新帝就被赶下台?”

    “无妨,有梅甲鹤坐镇,况且新帝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苏铮便微笑着不说话了。前些日她见到了赵琪琪,他们家的势力居然也跟着颜独步北上,在这次动荡中出了不少力。她才知道原来赵家是颜独步父亲早年在民间经营的一股势力,本来与颜氏断了联系的,只是赵琪琪练缩骨功岔了道。在桃溪镇的时候给颜独步看出不妥,此后一来二往互相的身份都浮出水面,赵家为了给赵琪琪弄到疗伤的药,答应为颜独步效命五年,而后才有了苏铮知道的那些事。

    苏铮每每想起当年在船上与赵琪琪赵素华姐妹相识的事,就觉得冥冥中自有定数,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在你意识到之前,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

    赵琪琪来是邀请她去她在江南的老家玩,顺便教她厨艺——那丫头还记得当初要跟苏铮学做菜的话。

    不过,南下的话,离林婉约和林觉姐弟就近了吧?听说他们过得都不好,林婉约被林家草率嫁出去,以获取商业利益渡过家族难关,没有了亲姐保护的林觉在林家更为艰难,听说没再念书,不久前被送到大户人家做人家公子的书童。

    苏铮每每想到他们的现状,就觉得心中堵得难受。

    颜独步问要不要施以援手,她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命数,我何必强行干预?若还有缘使以来日相逢,再顺势出手不迟。”

    如今生活如何都是他们姐弟自己的选择,苏铮还没有心胸宽广到以德报怨。

    颜独步便笑。

    等雪势稍弱,他斟酌着开口:“都说瑞雪兆丰年,这个年不知有多少人团圆相聚,又不知多少人失意难言?”他勾起她的手牵住,“苏铮,能不能去看看我祖父,以往没见到便罢了,如今他就在我眼下,我适意安乐却放着他孤苦伶仃,心里到底难安。”

    苏铮目光略略清冷下来。

    半年前颜异发狂重伤颜独步之后,他就被关在这颜府里,她恨他伤了颜独步,颜独步也因为苏铮因那事付出了十五年阳寿才救回自己一条命而对颜异不能再心无芥蒂,两人心照不宣,任颜异被关押了半年多不闻不问,直至今日,终于还是颜独步念旧情,为祖父说话了。

    苏铮转头看着他的眼睛:“颜异为了回到现代但求一死,你真的要让我杀了他?”

    颜独步苦笑道:“他心意已决,与其说是杀他,不如说是成全他。”

    “若他真的死了而不是回到现代呢?我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那也是他的命数,没有人会怪你。”

    看着他严肃的模样,苏铮沉默良久点点头,只是两手交握有些紧张。

    她从未真正地杀过人。

    这实在是一个挑战,但颜独步难得提一个要求,她不会拒绝。

    颜独步的目光越发水波般柔软,轻拍她的手:“放心,一切有我在。”

    苏铮心下安定不少。

    她没有发现,虽然仍旧迟疑,虽然强作冷淡,但她已经实实在在地将颜独步当作自己的依靠。依赖他,也为他付出,可以不计较一切,却又贪婪地想要和他在一起更久。

    选择为他牺牲十五年的寿命而不是四十五年,当初她脑袋里计算衡量的,何尝不是两人更长久更有利的未来。

    颜独步对她的心意一目了然,因而感激怜爱,初初五分的爱意,瞬间涨至八分,剩下只需天长地久的了解和相处来填补。

    他实心实意,她也毫不作假,亘横在两人之间的,不过是她日渐松动的心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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