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砸出深深的裂痕,与此同时是船身摇摆幅度的明显减小,苏铮定定神跑过去,一把抱住向她扑过来惊恐无措的婉约团子,抬头问陈解:“现在怎么办?”
往外看去,没有了遮挡,四周皆是黑色汹涌的怒浪,船就好像一块木板,在无边无际的浓墨里挣扎,被飓风吹得左摇右摆时浮时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大浪就能将它打得个七零八落。
此情此景,只一眼就让人觉得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脖子一般,几乎呼吸不过来。
更要命的是,时不时船就会震动一下,显然是触到底下的礁石了,每磕一下,船底就多破损一处,水疯狂地涌进来,这艘船就是不被拍烂也会很快地沉没。
这就是小鬼滩的可怕之处,阴风,急流,暗礁,似乎永远无边无际。况且此时又是夜里,他们这艘船又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爷船,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苏铮心里很明白,只是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能比她这个冒牌货多一份生存手段。
陈解没说话,放目四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四下里一片漆黑,又能看到什么?
赵素华和她妹妹站在一起,看着苏铮三个半大的孩子都替他们揪心,但还是狠心道:“这船不结实,支持不了多久了,你们三人会水吗?”
苏铮脸都白了,果然已经到不得不弃船的地步了吗?她喃喃地问:“就算会水,在湍流之中又有什么用?”
赵家姐妹对视一眼,赵素华说:“总要搏一搏,我们姐妹水性极好,我带婉约,琪琪带团子,你自己能不能看好自己?一会儿如果迫不得已下了水,尽量找到悬浮物或者礁石爬上去,先保住命要紧,以后,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回合。”
苏铮的眼眶不禁有些酸涩。
大家不过萍水相逢,骤逢此巨变,保命都成了问题,即便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各自走掉也无可厚非,可她们还能记挂着自己,为自己想,甚至愿意带上两个相当于拖油瓶的小孩,这份情义却不是言语能够道尽的。
“你倒是同不同意,快说话啊。”赵琪琪性子急,见苏铮半天没回应就问了。
苏铮深吸一口气,拉出婉约和团子:“那他们两个就拜托你们了。”又对两人说,“情况紧急,大姐我没有能力把你们安然带出去,你们就跟着赵姐姐,要听话……”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团子打断,小孩儿因为近期吃得好了,蹿高了一点,踮起脚抱着苏铮的腰不撒手,哭喊道:“我要和大姐在一起,大姐在哪团子就在哪!”
婉约也紧紧挽住苏铮的胳膊,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明明白白表达在那儿了。
苏铮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裂了一道缝,同时又焦灼起来:“别胡闹,乖乖跟着赵家姐姐,我们三个绑在一起就谁也走不脱。”
像是要证明她的话一般,又一个浪头猛地打了进来,巨大的海潮甚至把人都掀翻在地,推出去好远,有人直接掉进了海里,沉浮了几下就没影了。
苏铮心都凉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但她知道,不会游泳的自己一旦落水,下场不会比那人更好,只怕顷刻之间就会被无情的波涛吞噬,更不要说那其中还藏着危险的礁石。
水流和礁石可以直接把她给绞碎吧。
如果说先前还有一点侥幸心理的话,现在则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活得下去。
她咬咬牙,把婉约和团子推给赵家姐妹:“拜托你们了。”
团子哭喊着不肯,婉约这时却道:“团子乖,大姐也是为我们好。”
她突如其来的冷静让大家都愣了愣,看过去只见她巴掌大的脸蛋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糊了一片,一手抓着团子,眼睛却哀哀地看着苏铮:“你要小心。”
又紧了紧团子的手,然后松开,走到赵素华身边:“婉约这条命就拜托赵姐姐了。”
这仿佛是她自上船来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苏铮别开脸去,双手狠狠攥起。
这一刻,她好痛恨自己的无能,明明活了二十多年了,在危险面前还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样要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交给运气,还不能保护依赖自己的人的感觉,真的让人很想发狂。
眼前,看到的是刘琪护着他的母亲无措地徒劳地想做些什么,却只是团团乱撞无能为力的样子,却还要强装冷静,温和地安慰母亲:“娘你别怕,有我呢,我们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