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着前面随时要茶。
芳菲进来时,品婆婆独自坐在墙角,手里捏了一串儿并不名贵的佛珠,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瑶香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握着根细细的干柴,盯着灶膛里的火光,眼神有几分游离。
“四姑娘来了!”倒是那添柴的丫鬟先叫了出来,这一叫不要紧,品婆婆的佛珠串儿登时落在地上,瑶香险些被蹿起来的火花烫到手指。
品婆婆与瑶香却顾不上这些,忙拥住芳菲,又是哭又是笑。品婆婆还好些,毕竟年纪大了,有几分定力,倒是瑶香哭的花猫一般。
芳菲心里一松,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脸,笑着调侃道:“咱们家的厨房里几时钻进来一只花脸猫?我竟不知道!可见是品婆婆的手艺太好,咱们家的饭食太丰盛,引了你来!”
瑶香破涕为笑。一擦脸,果然都是黑黢黢的烟灰。
品婆婆知道这是度过了风头,又见芳菲来后厨房。必是要用晚饭:“姑娘院子里坐坐,我这就炒几个姑娘爱吃的菜。”
芳菲忙阻止:“你们别忙,我自己来就是。”
这个时候,家里剩的菜可不多,像样些的都是能禁得住放的干货。芳菲见梁上还悬着一条金华火腿,篮子里又只有鸡蛋,香菜这些时蔬。略一想便来了主意。
“京城人爱吃手擀面,今儿咱们也做一锅。入夜天就冷。大伙儿趁势都吃些。”芳菲又道:“昌德酒肆的牛肉做的最入味,叫个腿脚快的小厮,买五斤回来,也叫大伙儿解解馋。”
家里剩下的小厮不多。大半跟了太太和大少爷去了舅爷家。如今这前后院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就十一二人。
品婆婆想着那牛肉价更高些,且昌德酒肆的东西一向不便宜,便道:“街口不远有个熟食铺子,与我关系极好,他家的酱羊肉最妙。姑娘不如都换了这个,比昌德酒肆的东西还强。”
芳菲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更叫瑶香亲自走一趟。
这边品婆婆打下手,芳菲和了面。热汤滚滚,面条如锅就熟,加上火腿。撒上作料,没多时,那锅盖一掀,扑鼻的香味儿挡都挡不住。
品婆婆又手脚麻利的做了四个小菜:酸甜萝卜清爽可口,五香熟芥辛辣味浓,琵琶虾鲜甜汁醇。再配上一道炖了整宿的肘子,最是开胃。
又勉强凑了四样点心。这一顿饭拿出去待客,虽说不是极好,却也勉强能拿得出手。
大海碗盛了面条,瑶香的酱羊肉也买了回来,这一桌仓促间凑成的家常便饭,倒是极合佟鹤轩的胃口。
芳菲托着两腮坐在桌子前,看着正吃面的佟鹤轩,笑眯眯道:“和宫里的御膳比起来如何?”
佟鹤轩已吃了第二碗,如今正朝第三碗努力,他笑道:“御膳房里可不在意我这么个小人物,吃的倒是精致,可惜多半是冷的,还不如怀里揣块糕,急的时候能垫垫肚子。”
这倒是真心话,御膳房供应的是皇上的膳食,各宫有些身份的娘娘主子们也有自己的小厨房,每日吊着花样吃。但宫女太监们却没这个福气,只能大锅乱炖,等菜送上来时早凉了。
夏日还好,冬天才最遭罪。
芳菲夹了好大一片酱肉给他:“所以说,宫里的人都一门心思往上爬,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好比太后宫里就有自己的小膳房,温嬷嬷这样的老人儿就姑且不必说,连石榴她们都能去点菜。然而换了别的宫,这样的事儿想都不敢想。”
“前朝和后宫都是一个道理,”佟鹤轩自嘲的笑了笑:“加官进爵,最后图的是什么?名垂青史?还是荣耀门楣?到最后一抔黄土,谁也不不谁更干净。”
芳菲眨眨眼:“所以你才决心去泠童做县令?”
佟鹤轩沉默片刻:“我誓要造福一方百姓,只是......难免委屈你。”
芳菲笑道:“瞧你,又说这些没用的。怎么去泠童就委屈了我?你既要造福百姓,必然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候风调雨顺,物阜民安,只怕我是去那里享福呢!”
“但那里终究匪患猖獗。”这才是佟鹤轩最在意的事情。
他心里其实最不希望叫芳菲去冒险,但把她独自安置在京城,佟鹤轩更难安心。
“哎呦,我好歹还有一身功夫能自保呢!”芳菲心里美滋滋想着:“到时候我仍做男装打扮,外人问起,我只说是你的随扈,再亮出我师傅的招牌,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芳菲的乐观影响了佟鹤轩,二人越说越觉得前景明朗,一桌子美味佳肴也没浪费,吃的干干净净,把来取盘子,顺道请安的品婆婆看得眉开眼笑,心里直夸未来姑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