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来了,请您移步花丛架下说话。”
龚怀正顺着小丫鬟的手一指,这才留意到,原来偏院墙角处竟然有一丛蔷薇,蔷薇花开的甚是绚烂,但在龚怀正的眼中,却透着刺目与心凉。
“你们......”
他话没全说完,芳菲已经从屋中走了出来。
今日与昨日不同,芳菲换上了龚太太送的衣衫。春桃色的宫装,腰间佩了九色鹿的玉佩。头上绾了如意髻,点插了鎏金的玫瑰簪,水晶流苏长长的搭在脸颊前,从眉梢一直顺垂到嘴角。
这样一个少女站在面前,即便面容还有些瑕疵,却已叫龚怀正觉得十分漂亮。
若是那脸再精致些,岂不更加惊心动魄?
“龚先生。请坐。”芳菲手中卷着一本书,细看看便不难发现,那不是什么《中庸》《论语》。却是个账册子。
龚怀正面无表情,只盯着闵芳菲瞧:“姑娘叫我先生,想必是想彻底摊牌了?”
看走了眼,竟叫个黄毛丫头打了脸。
“说吧,开出你的条件。要什么,只要我能出的起价,绝不还口。”
芳菲笑着上前。落落大方的坐在龚怀正对面。净月早端上清茶,那四个小厮也是紧盯防守。唯恐净月有什么歹意。
芳菲见状,忽然笑道:“她一个小丫头,又不会什么上天入地的功夫,值得你们怕成这个样子?”
龚怀正看了看身后四个心腹小厮。声音低浅:“这位姑娘能凭一己之力,就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盗走东西,也不怨我的小厮们防备你。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我与平南郡王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姑娘何必与龚家过不去?”
芳菲大笑:“龚先生怎么就想到了平南郡王府?”
“难道不是?”龚怀正反问,想趁机诈出答案。
芳菲却不上当,只是笑道:“先生也不必问我出自何处。只说这账册是不是内廷大总管的私帐?”
龚怀正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叫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昨夜我研究了半宿,这账目上的数字实在叫人吃惊。一个内廷太监。月花销竟在九万两之上......若是叫那些言官御史们知道,只怕却是一场血雨腥风。”芳菲挑眉看向龚怀正:“对龚先生而言,大约也是在劫难逃。”
龚怀正这时已经动了杀心。他瞥了瞥四个小厮。
小厮们心中会意,不觉握紧了拳头,预备等会儿老爷一声令下,他们好将这两个丫头按倒在地。
芳菲眉眼一掀一阖,嘴角含笑:“龚先生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我们主仆俩是好对付。可墙头上的那些弓弩却难防备。”
龚怀正与小厮们立即抬眼去瞧,不知几时。偏院四角的围墙上竟伏了五六个弓弩手。箭矢正虎视眈眈的对着自己。
龚怀正大惊:“你究竟是什么人?”
“先生还是执着这个,何必呢?要紧的是我想要什么!”芳菲将账册往前一丢:“账目还给先生无妨,我只要先生告诉我一件事。”
龚怀正赶紧将账目收紧在怀中,两眼却还紧紧盯着墙头。
他早不是当年无知的小厮长随,这些年为公公办差,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他自然也瞧出,院墙上那几支弓弩都来自于军中。
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先生早几年前为闵家当差,我只想知道,影太嫔究竟有什么把柄,她身边的沅公公与平南郡王府又有什么往来。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你今日平安出了这院子。”
龚怀正吃惊不小。
难道对方不是郭家的人?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影太嫔......
平南郡王府......
这两方哪一个也不好得罪啊!
龚怀正有些犹豫,芳菲冷哼一声,就听得东北角“蹭”的一声,飞箭离弦,划破长空直奔石桌而来。
龚怀正与几个小厮吓得连忙蹲地躲避,飞箭险而又险的扎进青石板中,落在龚怀正脚边。
“姑娘别,别,我说就是。”
到底,龚怀正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商人。
他像一把倒灌的水壶,肚子里那点秘密全都一丝不落的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闵朝宗只是叫龚怀正送银子给沅公公,起初数额不大,但随着影嫔在宫中势力大涨,用钱的地方也就频频增多。
所有人都知道,影嫔是平南郡王府引荐进宫的,自家里并没什么当官的亲戚贵胄。如此一来,影嫔在宫里的地位并不牢固。闵朝宗为了叫心爱的女人步步为营,只好缩减自己的开销,每月往宫里少说也要送一二千白银。
直到影嫔因一位昭仪滑胎初次失宠,闵家的银子才渐渐有所减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