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说。”
……
……
“庚辰年建中靖国五月初九,宣判端午龙舟一案,堂下听判!”
开封府衙前拥挤着前来旁观的百姓,这些平头百姓对于如何宣判一品斋极感兴趣,官家是否会因惜才而饶恕了苏进?这位市井人物可是会因此而一步登天?这样的疑问让他们不惜冒着小雨也要赶过来听。
尖锐的倒设据架将一众百姓挡在衙门外观看,他们身后是灰蒙蒙雨,淅淅沥沥的从天上倒下来,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府衙高正威严的官匾下,极为整列的侯着一排听审,按照正常的主次关系从左自右而列。
工部侍郎郭知章作为此次工事的主管,自然无疑是排在第一的,而实际主管高俅就位居他右,再往后就是建造院大小从官,众人的目光直到最后,才瞄到那一品斋的苏仲耕。
他把伞收了起来,别在手头,伞尖都没有抵在地上,看似是很忙的样子。
由于堂上的王震是代帝宣判,所以两列旁听的三省大臣一个不少,在这敏感的时期,哪个都不会不给皇帝面子。他们有闭目养神的,有斜眼看其他的,也有确实无聊的,就看着堂下几个犯人忐忑的表情,或许觉得有趣,就与旁边说笑两句。
对于堂前曾布韩忠彦这几个宰执而言,就是摆明了来看皇帝是怎么惹一身骚的,原本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作为皇帝、私下惩戒一番就可以了,非得这么高调的摆到台面来,最后还不是被整个朝廷看笑话。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这里了,皇帝当然不可能再硬往下做,最后鸡飞蛋打,谁都落不到好,真是何苦。一念到此,他们几个也都笃定皇帝会大事化小,尽可能把事件的影响压到最低。
王诜及其子王缙今日也在堂前旁观,对于徽宗极为了解的他们自然不会同这些宰执所想,要是真个轻放了苏进,那岂不是给自己打脸,端午观龙阁前的雷霆震怒更是给世人留下笑柄,所以王诜极其笃定皇帝会严惩苏进,说不准会判个流放,也省的他再动手了。
李家的一众此时也在府衙门前拥攘着,他们可不是来看苏进被皇帝如何惩办。而是来等府衙宣判李清照无罪的,还好,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府尹王震重述了一番案情后,最先就是澄清了李清照的清白。
“……多方取证,均无显示李氏女有参与龙舟立项,是故经府院都曹决议,李氏女乃谎称罪责,不可取信,念其年轻识浅。朝廷不予追究,给予当堂释放。”
这判词宣下,李家人算是缓了口气。也顾不得其它,领了谍谱就去府牢救人,赵明诚也是跟着一同去了,只剩李霁和李格非两人在堂上撑撑场面。李霁与苏进总算是有些瓜葛。虽然有忌于苏进。但也不希望他因此受责,不过当他把眼睛瞄到旁边的陈家人时,不免是皱起了眉头。这陈家人可一点都没有等待宣判的焦躁感,一个个面色沉沉、一言不发,仿佛已经知道结果似得。
不待他细想,堂上已经开始宣判,府尹王震今日着一身带鸟兽补子的绯红官袍,腰佩金鱼。头上戴方直硬幞头,两脚平施上折。巍巍然,稳如泰山的神态。
他手执判词,朗声乾坤。
“兵部侍郎郭知章督促不力,查纠失当,乃致龙舟沉没首罪,本因贬黜,但顾念其年事已高,平素爱国忠君,故判:权领工部事,但降轶朝散大夫,罚俸三年并去子嗣荫,特此为诫。”
郭知章神色微异,但还是跪伏下来,“臣,郭知章,必当谨诫圣谕——”他高声领旨,一点不满都没有。
这第一波判词下来,就让底下开始躁动了,这苗头可不对啊。尤其是对堂上旁听的大臣而言,他们本以为并无参与的郭知章也就罚个俸而已,没想到居然判这么重,子嗣荫丢了、官轶降了也就罢了,连侍郎官都变待阙了,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尾的苏进瞄了眼那郭知章,有一丝淡笑流逝嘴角,留党观察啊。
“御鞠队领事兼勾管龙舟项主事高俅,采用图纸不当致龙舟建造出误,本罪不可恕,但顾念平素尽忠职守,从无犯纪,故判:罢蹴鞠事,逐于御拳馆面壁三月并罚钱一千,特此为诫。”
“臣高俅谢陛下恕~~”
外面人头攒动的百姓中也有喜好蹴鞠,一听高俅丢了官,立马就是交头接耳起来,看来这次皇帝是动真格的了,京里谁不知道这高俅极受徽宗恩宠,如今就连他也免不去罪,可想而知皇帝对于此次龙舟失利有多震怒。
而后就是那几个建造院的从官,与高俅一般,尽数丢掉了官,这场严厉的整顿之风让在场的这些朝臣都不安了起来:这未免也太严厉了,不就是龙舟失利么,以前也不是每次都能夺魁,怎么这回这么较真了。而那些知道实情的官员却如何也做不出欢愉的表情了,没想到皇帝竟然下这么大决心,这是要一黑到底啊。心念到此,他们也是赶紧把嘴闭上,免得消息外漏了出去,自己也得遭了鱼池之祸。
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了,朝堂的这些重臣、外头的百姓都把目光看了过来,甚至是上面宣词的王震也多瞄了苏进一眼,原本对于这书生还是很看好的,如今……可惜了。
“商户苏进上前听判!”
苏进上前一步,把雨伞换到左手拿。
“一品斋店主苏进不善舟建却硬设图纸,且事后监察无为,致龙舟失事、国体毁伤,乃大罪无赦之恶,为免它日贻误社稷,故判……”
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人家已经是平民了,还能怎么判?
罚没家财?流放边境?还是秋后处斩?
按着前面几个措辞严厉的判罚,估计是轻不了了,可即便当堂的所有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判罚给震到了。
“故判……三省,永不叙用!”
这铿锵有力的判词说出来,就连堂上几个宰执都皱起了眉头,这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估,以他们对徽宗的理解,不应该会这么判的。这当中就得属安焘最为不解,他把目光望到苏进脸上,见对方完全不以为意,心下便知必有隐情,也就暂时不去想了。
堂前的李霁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永不叙用!这得要多大的罪才能给出这等判词!太不合情理了,不过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份惊讶,上头的王震却是突然把话头转向了他。
“军器监执笔李霁上前听旨!”
李格非急了,这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的急躁却被堂前微笑的王震压了下去,而之后的内容也这证明了这确实是件大喜事。
“今有李氏二子李霁恪守军监职事,奉禀法纪纲常,在新式火药的研究中立下赫赫功绩,故特擢其为兵部员外郎,领朝请大夫轶,带秘阁职,因之前与右仆射曾布有婚约之谈,今李霁为国立功,可堪婚配,故特此以太后名、赐婚曾李,望成百年好合……”
这道圣旨下的还真是出乎意料,就连朝中的大臣都不知那火药之功是什么,外间的民众就更是嘈切议论了。
李霁恍惚了下后赶紧接旨,“臣李霁谢陛下隆恩!”
此时此刻,脸色最差自然是曾布了,他冷哼一声,当堂甩袖而去,原本他压着三省,就不会让这李霁有何作为,可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硬插一脚。
“曾相公!”几个曾派朝臣赶忙跟了上去,使得这原本严整的府衙立马便哄闹了起来,差役们努力维持秩序,免得出现什么冲撞公堂的事。
“肃静!”
王震管不了曾布,但这开封府尹的身份还是能震住大部分官员的,“陛下还有一旨,请商户陈家子弟出来接旨,余下肃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