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兄与曾姐姐情投意合,已是生死契阔、白首相约,安安虽然年幼不识大体,但也知真情人难能可贵,若是这辈子与之错过,岂不是抱憾终身?”
“二兄不要犹豫了,今晚我便拉了曾姐姐一道去了矾楼,曾姐姐也说了她一直在等二兄,哪怕是今生只能做贫贱夫妻,也是认了这辈子的人,永不后悔……”
“够了!”轰隆隆——外头也是一阵闷雷。
李霁紧咬着牙,极力的忍耐着心中压抑的愤慨,他如何不知这些道理,可是若真做了这般事情,那又与畜生何异?李家祖辈荣荫会因自己而蒙羞,他作为长子……绝不能这么自私!
少女焦急起来,怎么自己这兄长还这么执拗于这些礼法纲常,“二兄。你就听安安的吧,若是……”
“出去!”
“二兄……”
“你给我出去!!”哗啦一声,他把桌上所有的菜碟扫翻在地。气的都哆嗦了起来,“我李霁、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他一字一顿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养气多年的他甚至连自己都没想到对此事竟会如此怒不可遏,地上尽碎的碗碟,还有那洒了一地的汤羹甚至还冒着热气。
“跨啦啦——”一声闪电,亮透了整间屋子。
少女完全是震愕了的表情,瞳孔不断的收缩……直到最后、僵硬成了一团黑洞。死一般的黑洞,渐渐的扩散到全身,耳畔边的……是回旋着的片段回忆。
“我李格非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李霁、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脚下的步子、不断的往后挪。甚至……已经忍不住的踉跄了起来,她的肩在颤抖、她的手也在颤抖,整个人,都已经难以站住了……
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间温和的雅房内出来。当意识稍稍觉醒的那时候。脸上、身上,都已经是满满的、让人觉得冰凉的水。
“小娘子!你要去哪儿!?”胭脂用力地搂住自己的双肩,头上还是那瓢泼的雨水和时隐时现的闪电。
啪的一下,用力的、把她推攮开,不过胭脂动都没有动,她张大了嘴,并且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府门前传来爹爹的声音却听的还算清楚。
“出去了。就别我回来!!”、“我李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文叔,你这又是何苦。安安还小,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能放心让她出去……”
“爹,阿姊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干嘛这样对阿姊?”
“老爷!!小娘子她……”
……
“你们几个都给我回来,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出去找她!!”
……
……
之后,耳边就都是雨声了,下了不知道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去哪儿,有时候隐隐听到有孩子的哭声,有时候能听到马车陷进泥坑里车夫的叫骂,或许是打了那孩子……嗯,记不清了,晕晕乎乎的,好像又听到了寺庙里的钟声,祥瑞浩荡,忽然就让眼前白茫茫的景象变成了漆黑而又冰冷的雨夜。
好冷啊……
借着街道两边未熄的灯笼烛光望了遍四周景象,哦……原来是到了兴国寺,还以为是相国寺呢,原来走这么远了……
鼻息忽然觉得好重、好沉,心里好难受,好想找个地方睡觉……
……
“咚咚咚——”
敲了下门,也不知道店家睡了没有,这么晚了过来是不是不太合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有梳理清楚,这门就吱呀的开了,里头好暗啊,都不点灯。
跨啦一声电闪,屋子里完全亮堂了。
店家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一点都不像他,不过现在脑袋想不了这么多了,我要睡觉、不……借宿,但我必须笑起来,不能让店家看出来我好难过、好难过,他很聪明的。
“店家……”
“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安安没有地方睡了……”
“安安……没有人要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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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闪电依旧凌厉,把整间南厢照的通透,屋里虽然有油灯点着,但不论是温度还是亮度都不足以让人身体暖和起来,这个时候苏进倒是有些想念空调电热毯之类的供暖设备了,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在这边的感慨的时候,赶紧在灶上烧了一锅开水,备齐浴桶浴巾香皂之类的东西,抬上了二楼。
虽然敬元颖这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挺遭人嫌的,但在这个时候……你还真不得不承认她存在的好处。
“帮她洗一下吧,身子太凉了。”一大桶的热水在房间里氤氲起了暖雾来,虽然有些阻碍视线,但是让整个房间的暖和了不少。
敬元颖刚把昏迷着的李清照擦干了身子,并且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后,这书生就风风火火的又要让她伺候这丫头洗澡,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
“我可不是你的佣人。”她将李清照放躺在床榻上,拿被褥先掩好。
那头正准备着浴巾的苏进听着一愣,看了眼已经把佩剑拾到胸口的敬元颖,张了下嘴,而后点了点头,“也是……那我来吧。”
“铿锵——”一声宝剑出鞘,把苏进探过来的手挡了回去。
冷场了很久,中间只有浓浓的水雾弥漫着,并把双方的衣角都润湿了。
“出去。”
苏进摸了摸鼻子,这回倒是颇为识趣。
……
……
虽然说不做凡人很久了,但敬元颖的思想还没跳出三纲五常这些大条大框,所以哪怕明知道是吃了某人的暗亏也认了,不过在之后就没有给过他多好的脸色,一直坐在床榻边上,然后拿剑在地板上划了一条白皙的三八线,还似是提醒的拿剑格敲了两下。
苏进笑了笑,而后把房间里的东西和换洗都收拾了一下,不过也不知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连洗完热水澡了都没醒过来,看她裹紧被褥的模样,好像还挺享受的。
“人如何,有烧没?”
苏进将一碗姜汤递给了敬元颖,对方面色不善的接了过去,而后将李清照搀起来喂,不过好像以前确实没做过这伺候人的行当,喂了大半天的才喂进去了一小撮,正是恼火的时候,不想旁边那书呆子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可以用嘴试试。”
……
……
好不容易是把姜汤喂足了,也把这死气沉沉的丫头给伺候睡了。而后就转头看那书生,表情很是生冷,“你造的孽,看你怎么解决,人家姑娘的清白这回可是毁在你手里了。”
呃……说的倒也是。
那丫头知道这间书铺只有他一个人在住。
但是……
“这丫头这么聪明,她不会问的。”他没良心的一笑。
敬元颖是连白他一眼的心思的都没了,不过却是把那把寒涔涔的剑收了起来,往怀里一送,闭着眼背靠床罩。苏某人没地方睡,虽然书铺里的厢房还有几间,但若是等他把房间收拾出来,这天也差不多亮了,所以……还不如将就着在书案前凑活一晚了。
虽然费点鱼油。
刺啦刺啦的,油光溅起声音来,而外边的这场骤雨也开始有了消停的迹象,雷鸣声渐行渐远,明晃晃的闪电也都哑了声音,没有之前那般的尖锐。
唰唰唰的,他直身工书,泛黄的布头纸在油光下显出温和的暖色调,这声音对于敬元颖来说非常敏感,她睁开眼将视线瞥了过去,那纸面上有见比较大的三个字,“石……”
“咳~~”
忽的被褥里传来一声咳嗽,而后整个被褥由于咳嗽而蜷缩了起来。
苏进搁下笔看过去,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敬元颖的身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