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
在一开始被李清照那首词阙震到后,底下也开始心里嘀咕矾楼为什么会把李清照的诗词搬上去,两者可没有什么关联。
隔间里的晁补之把李清照拉到身边来,“你这小娃娃还不与我们说说是何用意?”
李清照回想起当日书院画房内的场景,忍不住的便是脸上浅笑出来,“子曰:不可多言呢。”结果自然是惹得晁补之郁郁不快,一口一句“小儿可憎、有辱圣贤”,几个老学士便是笑声传了开来,也是吸引了圈椅内正饮茶的赵挺之。
赵挺之压下茶盖,瞥了眼这京里有名的小才女,眼皮稍稍阖下了些,好似在考虑着什么。
……
耳畔边恍如鸟雀的竹笛声还在大堂内回响萦绕,从未有的这种奇妙感觉让场中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回了乐曲本身上,而且也有人反应过来北楼上吹笛的人是哪位大家?眼下梨台之上清楚明白的只有十一个人,与之前的十二人之说明显不符。
那现下藏在北楼之上的人是谁?为什么不现身?
底下在笛声将歇时小声议论起来,虽然很碎,但还是能被梨台之上的苏某人听到,他向旁边一笑,这是他今天的第一次笑容,虽然是很淡然的那种,但也得到了李师师回应的笑,两人心念一交,疑虑尽散。
只是台下远远看着的陈奕却是脸上阴郁起来,没想到会被那书生救了回来,那北楼上的人究竟是谁,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真是让他恼火不已。
“你给我去查查,那人到底是谁?”
“是,小的马上去查。”
……
笛声已歇。随着台上苏进一起手,全队奏起乐曲引子,那是柔和抒情的爱情主题。而身后的画幅也随之转变成了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美丽景色。
“哗——”
全队奏响的合声立马击中人心,婉约的曲调却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闻的大气,众人都没能说出话来,虽不至于就此沉浸在曲调之中,但那种忽然间的震撼确实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这种大气感正是来源于革胡那低沉浑厚的音域,传统的民族器乐合奏中由于没有功能和声,自然就不会出现这种专供中低音的乐器。所以此时乍一听,瞬间便能把人的耳朵给吸引住。
南楼上的范纯礼抚着长髯缓缓颔首,旁边几个宰执此时也都停下弈棋。从隔窗望下楼去看,这年代少有磅礴气势的音乐,所以很快就吸引了那些听厌了旖靡之曲的士大夫。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首高亢恢弘的乐曲时,台上的合奏声却慢慢歇了下来。梨台之上。李师师深吸了口气。望了眼身边的苏进,苏进冲他微笑颔首,似乎是在这般得到肯定和鼓励后,她素手一转,琴弓向左运去……
转而,便飘出来一种从未听过的、美妙绝伦的拉弦音色,每拉一下,几乎能把人的魂儿勾去。尤其是在眼前漆黑无光的环境下,更是把这种凄美的音色发挥到了极致。
台下一些士子文人们都睁大了眼睛。只可惜如今昏暗的环境下让他们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不然都会吃惊于自己竟会有如此失态的神色表露在外。
阁楼里的徽宗亦是恍惚了下,若是之前磅礴的那番音乐让他有些许赞许的话,那此时这忽然缠绵悱恻至极的音色就让他也十分吃惊了,他一扬手,问身边,“那奏乐的女子是何人?”
“矾楼的李师师,陛下。”
徽宗极目而望去,只见梨台上的那女子淡素婉约的运弓拉弦,那件从未见过的乐器在她手下灿生了极为美妙的感觉。
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世间竟有此等令人凄迷断肠的音色。就连徽宗这痴好音乐的皇帝都被高胡的音色所打动,更别说旁边其余的妃嫔女子了。她们本是拥有敏感偏柔的心灵,在此时此景之下,俱是被这种前所未闻的音色打动,甚至还不待演奏完毕,就已经与徽宗说了要学习这种乐器,倒不是为了取悦徽宗,只是单纯的中意这种特别的音色罢了。
高胡奏出富有诗意的爱情主题,接下来便是二胡以浑厚圆润的音调与高胡的轻盈柔和形成对答,这是整篇梁祝的主部,也是最被广为流传的一部分。
底下早就鸦雀无声了,能来矾楼的人,基本上都是有些音乐修养的,撇去对于矾楼之前的成见,他们不得不承认那件奇怪的乐器已经征服了他们的听觉。
当苏进的二胡接上祝英台的乐段后……
“哐啷——”一声陶釉茶盏应声碎在了地上,原本还闭目欣赏的吕希哲一把就睁开了老目,只是由于过于震惊而没拿住手上的茶盏,他遍目过去,李格非、晁补之还有赵挺之都是这般互相的把询问的目光探过来,他们还没开口,花罩外一声珠帘响动,却是隔壁的国子祭酒刘岐过了来。
他神情非常激动,身边还有他那阁子里的几个教坊司的老友。
“几位可曾听出来这曲子来?”老祭酒整张脸因为过分激动而红成了火烧云,李格非几人面面相觑了番后,都是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在以声相和。
这已经不是一篇简单的乐曲了。
吕希哲抚须摇头,“难怪名为梁祝,看来我等老儿确实是小觑了民间曲乐了。”
……
大堂内不乏才情卓越的雅士旁听,在苏进拉出那略显低沉浑厚的同调音声后,也恍然明白了这乐曲精妙的编排,好友之间都是极为震惊的神色交流。与此同时,矾楼四层上的濂灯开始尽数点亮,整个大堂比之前要光亮了一些。
在稍远处观看的封宜奴望着台上运弓自然有势的苏进,眼里是抹不去的异彩,但很快…又慢慢敛去,对面案子坐着的是遇仙楼的徐婆惜,之前封宜奴退到宴席处的时候被徐婆惜瞧见了,便让人将她请进了阁子,虽说俩人关系一直很僵,但在今晚……两人却没有任何敌对的意思,像是虔诚求学者般的去观看这场演出。
徐婆惜面上的神情极为平静,“看来我终归是比不了她啊……”她似是有些唏嘘,不过忽然又把头转过来看封宜奴,笑了下。
“原来那书生在意的是她……”、“呵,我不担心了。”
旁边的封宜奴没有接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她们这般模样,倒是让一边徐婆惜的婢女不解,“姐姐,小仪不懂,这梁祝真的有那么好吗?”
徐婆惜笑了笑,反倒是问,“曲子好听吗?”
婢女像小鸡啄米似得努力点头。
“这就够了。”
……
……
而这时候,筵席里的陈奕脸上已经完全是铁青了,旁边此起彼伏的感慨简直就像是在打他的脸。
“这曲子真是…妙极了……”
“原来那帷幕上画的是梁祝的情节,难怪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梨台上的画布,那画工虽然不是上佳,但却把乐曲唯美的意境完整的展现了出来,让乐声也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这时陈家的那管事已经回到了陈弈跟前,小心谨慎的在陈弈耳边细碎了一番,如果旁边有人注意的话,就能显而易见的观察到陈弈那扭曲的脸。
“都是贱人!”他碎了一口唾沫出去,“眼下势头已变,你知道怎么做吧?”
管事稍稍犹豫了下,但在迎上陈弈阴沉的眼神后,只得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