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二太太,大人,”玉嬷嬷一手捂着鼻子上前,微福了身子,道,“恕奴婢多言。四公子的状况,奴婢见过。奴婢有个远方侄子,便是害得这病。二太太,您瞧瞧,”
玉嬷嬷伸出手指往秦知文身上一指,歪歪头,人却没动,仍旧离得远远的,“四公子的脸上脖子上,可都是有红点?还有,可是烫手?”
罗氏忙翻看一番,点头。
“怕是天花。虽说那些红点不如我家侄儿犯病时的明显吧,症状却比我家侄儿的还重,我家侄儿也没见晕得这样,走的时候还能喊句爹娘……大人,四公子,怕是,”玉嬷嬷话未说完,抬眼去看秦天河。
玉嬷嬷的话犹如石投湖中,激起千层浪。
天花可是会传染的。
秦天河都吓得连退了几步,“你确定?”
玉嬷嬷点头,“*不离十,我家侄儿便是这样去的,可怜我哥哥只有一个独子,所以我去探过一回。送些银钱过去,当时还跟太太告了一个月的假,确定没染上才敢再回府里当值。”
“哗!”秦知文身边的圈子立时又扩大许多。
秦天江手足无措,罗氏哭得震天响。
“要么,咱们还是回去?先把四儿送回屋里等秦大夫来,总这么躺着,万一凉着了,也不是个事儿。”甘氏说。
没有立刻得到人们的回应,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天河身上。
秦天河摇头,“还是等大夫来吧……。我耽搁的太久,再不回去,若是皇上责怪。谁也担持不起。”
言下之意,今天必须要走,秦知文能不能走,得看大夫怎么说。
凤翎暗自松了口气,抬眼时就见得常欢冲她蹙眉。白了她一眼。
凤翎悄悄吐舌尖。
天星草,瞒不过常欢。
秦大夫的结论:天花。
这种小地方,所谓治疗,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秦天江顿时瘫软在地,罗氏搂着秦知文哭得快岔过气去。
洪福看看天色。犹豫着征询秦天河的意见,“大人,您看……”
秦天河微微沉吟。向李氏道,“娘,儿子若误了行程,是要被皇上责怪的,您看这样可好?咱们还是上路。等四儿康健,二弟再带着家人赶咱们便是。”
李氏看着秦知文犹豫。
罗氏大哭。“大伯,四儿可是你亲侄儿,您可不带这么自私,把咱们一家丢下……”
“瞎说什么呢,”洪福拧眉打断她的话,“我家大人还得回京赴职,若是因为四公子耽搁了,谁能担待?是吧,大人?”
秦天河蹙眉不答。
“奶,管家说得有道理。再说了,天花可是会传染的,咱家院子小,挤这么些人,万一……”
李氏听着也有些后怕。
她不只秦知文一个孙子,万一都被传染了,可不是小事。
“就这么办吧,”秦天河看向秦天江,道,“二弟,你先和弟妹一起,扶四儿进屋,我洪福留足够的银钱给你,让四儿好好儿养着。等四儿好了,再来京寻我便是。”
事至如此,秦天江也只得答应。
“巧玉么……”
“玉丫头咱们还是带走吧,”李氏接道,“也省得琼花分心。”
罗氏的性子她心里有数,留下巧玉,只会让巧玉更受苦。
秦天江也同意。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秦天江和罗氏留下来照顾秦知文,其他人依原来的行程。
秦知文坐过的马车不能再用,等洪福找了辆马车来,众人才又上路。
耽搁了些时间。
“得得得得”的马蹄声匀称而有节奏,犹如踩着鼓点挑动着人内心的憧憬。
李氏累了,怀里搂着秦铁柱的牌位,靠在甘氏身上半闭着眼休息。
齐氏的脸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巧玉一脸的担惊受怕。
凤翎挑起车帘,往秦家村的方向看去。
前世的这个时候,等马蹄扬起的灰尘落下,她便见着冯伦瘦长高挑的身影呆呆的冲他们离去的方向凝望。
那副依依不舍的情景,刻在她心里一直也不曾忘记。
如今,重活一世,深埋心底的那个方向却空空如也。
她的心也跟着变得空空荡荡的。
凤翎苦笑着放开手,往后靠靠,闭上眼。
当秦家村的一切归于沉寂,她终于明白,进京,是外公隋风为她织就的命运。
重生,不是逃避,而是新生。
靠在齐氏的肩头,迷迷糊糊中,凤翎似乎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却听见有人远远的喊她,“凤丫!凤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