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过爹爹和阿逊的面容,“真有来世的话,我希望还做爹的女儿,侍奉他到终老,然后嫁给阿逊,和他一辈子不分离……”
“那,我呢?”穆羽神情有些凄凉,想要张口再问,神智却是越来越昏沉,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觉魂魄倏地一下跳出身体——
宝剑的寒光,冰冷的剑气,纷飞的血肉,古庙中狼狈而绝望的父女……
穆羽眼睁睁的瞧着那个残忍的自己毫不犹豫的一次次举起宝剑,杀死了苍老无助的容文翰身边所有的侍卫。
再一次举起剑来时,那个曾被惊为天人被赞誉有谪仙之风的老人忽然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而即使身为魂魄都止不住心惊的穆羽却惊愕的发现,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却是被那个容文翰护在身后形容枯槁、神情冷漠的女人所吸引。
那是,容霁云。
容文翰跪下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抬起了头,那一刻,她眼神中的冰冷迅疾消失无踪,蕴满了痛悔、伤心、哀绝、心痛等种种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丑急了的一个女人,这一刻,这双眼睛却是如此澄澈而美丽。
然后下一刻,一身肮脏的容霁云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穆羽,挺胸就往穆羽手中的剑撞了过去。
这样熟悉的怀抱——
穆羽大惊,手中的剑猛地扔了出去,任自己的身体被撞得和这个臭哄哄的女人跌倒一处——
为什么幼时被人那般爱怜的抱在怀里、使得自己魂牵梦萦了十多年的那种温暖感觉,却在这个被自己逼得走投无路的疯女人身上感受到?
穆羽仓皇着爬起身,甚至宝剑都没顾得上捡,就拉过马匹朝着翼城方向一路狂奔——
自己要马上找到李玉文,问个清楚。
“这会儿,说不定容文翰和容霁云那个贱人,已经被穆羽给大卸八块了!”这么得意洋洋、阴狠毒辣的声音,真的是那个一向柔声细语因为被容霁云这个“毒妇”欺负而镇日里以泪洗面的“好姐姐”李玉文吗?
“话说你那个弟弟真是西岐皇室?”方修林声音也是畅快已极,看那人一身贵气,听他那群手下字里行间,身份也是高贵的很,“怎么就那么愚蠢?竟然你说什么就信什么!若不是他,咱们的计划还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便是这容文翰,虽是已离开朝堂、身败名裂,却依旧是皇上心腹大患,现在好了,神不知鬼不觉,让你弟弟杀了,也不会授人以柄,咱们可以放心的向皇上请功了!”
“对了,话说表妹,先前倒忘了问你,你这兄弟,却到底是为甚,竟是这般对你言听计从?”说道这些,方修林语气明显有些发酸。
“你又想歪了!”李玉文捶了一下方修林,“不过说到这一点,可还得,感谢容霁云那个贱人!”
“容霁云?”方修林声音甚是莫名其妙,“又关那个贱人什么事?”
“所以就说那个贱人合该如此呢!”李玉文却是卖了个关子,“表哥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一次,容霁云救了个昏倒在雪地里的小男孩吗?当时表哥不是不开心骂了容霁云吗,她怕你生气,就托我照看。我当时正气容霁云缠着你,哪有耐心听她吩咐?就吩咐下人把那孩子拖出去了事,又因为他是容霁云所救,就想着踹他几脚解解气,哪知刚走到近旁,他就醒了,醒了还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当时也是吓坏了,顺嘴就说了出来,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自己走了!”
“你是说,那个男孩子,就是,穆羽?”方修林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哈哈大笑,“真是阴差阳错,看来容府合该败落,才会生下容霁云这么个败家祸害,连救个人都会帮着一起置她于死地!表妹,你真是我的福星……”
“是吗,表哥。那,表哥,你要怎么谢我?”李玉文声音娇嗲。
“还能怎么谢?”隔着窗户能看到两人正互相撕扯着衣衫,一副j□j正浓的模样。
门哗啦一声被人踹开,穆羽手起剑落,那两个赤条条的男女连喊都没喊出口,两颗人头便滚了一地。
穆羽随手扯下床单,包了两颗人头,回身上马,朝着那破败的古庙再次狂奔而去,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却在来至山下时被一队侍卫拦住去路。
心知不妙,穆羽弃了马儿,独自往山上而去。却只看到一身明黄服饰的大楚新皇楚昭正着人抬了副棺材缓缓离开。
那处古庙前,一个身着蟒袍威风凛凛的背影,正蹲在一具尸身前,小心的把一截胳膊放了上去。
“安大人,皇上銮舆已经离开,咱们也快些跟上吧。”那人身边一个官员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了。”那人回过头来,却是一张俊美逼人的容颜,只是此时那张本是充满了玩世不恭的脸上却有些恻然,“这容小姐,也是个苦命人。你们去买口棺材,着人先葬在此处,待得几年,再运回京,葬在容公墓旁。”
“容小姐?”穆羽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地上,手里的两颗人头跟着滚了出来。
再次醒来时,那古庙旁的平地上早筑起一座新坟,“容霁云之墓”几个大字正正刻在上面。
那笔字自己也认得,可不正是和栖霞山月老泉旁的月华树上红绸中安弥逊亲笔手书的“容霁云”三个字,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