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手撑着头,感受着马车的摇晃。
那边的人已经来报了,说松儿已经救出来了,就等阖家团圆了。
“夫人,我们现在先去哪里?”车夫问道,看着马车内被帘子遮住的女人。
“先去东城门那边,去接嫣儿。”她把女儿安排在那里,既然要出城,肯定要将女儿儿子都带出去,不要再在这安家受气。
对于安家,沈氏也不是没有半点感情的,但是那些感情却抵不过她心里头的恨意,所以将安兴国家里弄成这般,她一点也不心疼。
安止嫣早早被人从舅舅家接了出来,呆在一间民房前,焦急等待着,母亲说让她在此等候,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家里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只是打听了点,却也不详细,想来只有等母亲来了再好好问问。
马车轱辘的赶来,停在了门口。
安止嫣听着那动静,赶忙跑了出来,见自己的母亲沈氏正在下马车。
“娘。”
“嫣儿……”沈氏急切的喊道,不过一阵子没见,可是她却感觉好多年没见到女儿了。
“娘。”安止嫣小跑上去,接住母亲,然后关切的问道:“家里怎么样了?哥哥他怎么样了?”
听说爹生病了,也不知如何了?
“家里没事,你哥也没事,娘亲这就带你去见你哥哥。”沈氏笑着说道,摸摸女儿的头,细心看着女儿是否瘦了,当发现女儿脸颊似乎比之前要陷下去一些,沈氏一脸的心疼,“我的嫣儿瘦了。”
“娘,女儿没事。”安止嫣笑着,因着之前舅舅家的表姐说她有点胖,腰上都有赘肉了,所以她这几天少吃了些饭,保持身材,“只是,娘,那么晚了,你叫女儿出来做什么呀?”
沈氏眼睛有些闪烁,嘴里含糊其辞的过去,然后拉着安止嫣的手,“走,嫣儿,娘亲带你离开这里。”
“去哪儿啊?”虽然不明白,但是安止嫣还是听话的上车。
马车启动了,沈氏才说道:“娘亲带你和你哥哥离开云城,我们一家三口自己生活,以后,娘亲会好好待你们兄妹俩。”绝对不会让女儿再受委屈了,至于安家,就当借住吧,她为安家付出了那么多,是该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沈氏说的理所当然,可是听在安止嫣的耳朵里,却有些不正常了。
“娘,我们为什么要走?安家才是我们的家。”即使那个家里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但是在十几岁的安止嫣眼里,那依旧是她生活的家。
“家?”沈氏冷笑,“嫣儿,你爹这么多年来,何曾当我是他的妻子,当你是他的女儿,不过都是生意上的工具罢了,嫣儿你放心,等娘亲将你们带出城去,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兄妹俩,不会让人将你们欺负了去的。”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不要爹了吗?”安止嫣还在想着家里的爹爹,没有爹爹,她们母子三人拿什么生存啊?
可是这听在沈氏的耳朵里却异常的刺耳。
她的心情有激动有慌张,本来对未来日子充满期待的她,听见的却是女儿舍不得爹爹?忍不住的恼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你那爹做什么?你爹能帮上什么忙?你爹就是一个混账东西,这些年,对我们母子三个有什么好,你为何总是惦记着你这爹爹?”
安止嫣被一向慈母惯了的沈氏的这副面容吓了一跳,定睛的看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虽然娘亲在安家经常使些手段让那些与她争宠的庶女们好看,可是,娘亲可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娘……”安止嫣心里不是这个意思,比起那渣爹,她更爱这个一心一意为她的娘亲,“娘,我并不是在帮爹说话,只是,女儿觉得,我们就这么走了,有能力在外面生活下去吗?在家里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要走?”
听了安止嫣这些话,沈氏这才渐渐的平息了刚才的怒气,说道:“如今这个家已经没了,安家到了这个田地,没法再继续生活了,你大哥入了牢房,知府大人一定会怪罪我们家的,到时候,罪魁祸首就是你大哥,你大哥会没命的。”
想到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是绝对不能让别人夺了她的孩儿的性命的。
“娘亲今日已经着人去将你大哥救出来了,娘亲这些年,存了不少钱,娘家的嫁妆也还有不少,娘亲带着你们兄妹二人,一样能活的好好的,你就不必担心这些了,至于你那个爹爹,他自然有人照顾,你也不用去想着他了。”
“娘,你让人去劫狱了?”想到那可怕的劫狱场景,安止嫣不敢往下想了。
只是,她的娘亲怎么有这个胆量去劫狱呢?
“嗯。”沈氏也不隐瞒,点点头,“娘亲已经让人将你大哥救出来了,我们这就去和他会和,然后直接出城,离开云城,以后,我们娘三个一起过日子。”
安止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临到嘴边的话还是给她咽了回去。
算了,既然母亲已经救出了大哥,那么就这样吧。
只是,不知道娘亲这么做会不会被官府的人抓住,劫犯人可是大罪,若是被官府抓回去,可是会判更重的罪的啊!
而等在城门边的人,正在漆黑的夜里等着人来。
安长松有些不耐烦,怎么那么久了,人还没有到的啊?
“怎么我娘还没来啊?”安长松忍不住的问道,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个男子,气势汹汹。
如今已经逃脱困境的他,早已经忘记了是谁将他救出来的。
那人站的笔直,看了眼安长松,说道:“我不清楚。”
“不清楚?”安长松有些怒了,“你们怎么不清楚呢?不是我娘让你们来的吗?”
“……”那个人干脆不说话了,那态度,让安长松忍不住的想打人。
可是当看见对方一双如森林里的豺狼虎豹眼神,顿时又蔫了。
可是不该啊,他是主子,这些人不都是他的娘亲手底下做事吗?怎么能对他这主子如此的放肆呢?
想到这点,安长松推了对方一下,怒瞪问道:“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谁给你胆子让你对我不尊重的?”
那人被推的后退了两步,嘴唇紧抿着,似乎对安长松这嚣张气焰感到气愤,可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做,张嘴解释,“小的没有。”
“没有?没有你那是什么态度,什么眼神,什么语气?谁给你狗胆这么做了?”安长松好像找到了发泄点,恨不得将这些天身上的怨气全部发到对方身上。
可是,对方却不多嘴,只是定定的站着,不说话,似乎只要这样就不用得罪眼前这个张扬跋扈的人。
安长松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更加的不悦,又是一推对方。
“你说话啊,哑巴了?”
安长松的愚蠢行动,有些挑起了对方的火了,他能来这里救这个如猪一般的人,不过是奉了大当家的命令,和他娘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大当家吩咐了要在这里等着,他早就回去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何必理会这个猪头?
可是,他一忍再忍,现在是忍无可忍了。
“你真哑巴了吗?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啊?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态度?等我娘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怎么横?”
安长松似乎认定了这些人就是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狗般的下人,哪里需要跟他们客气?
可是,在对方眼里,这猪头太过无礼放肆了,他们是土匪都没这些世家子弟嚣张,他大聪的性格本就不好,容易暴躁,好不容易打算忍了这猪头,人家三番两次挑衅,难道他要坐以待毙吗?大当家的以前也教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让自己吃亏,若是吃亏了,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时候,他该做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砰!”
安长松还想说什么,耳边一阵风刮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脸颊便被人打了一拳。
“唔……”疼痛瞬间上脸,安长松被对方打倒在一边。
这些日子身上被人打了不少的伤口,脸蛋也不算太好的了,如今再遭受对方的拳头,安长松有种想死一死的感觉,他本就不是耐疼的人,却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多次被人打,二十多年来,都没这半年受的打多。
“你居然敢打我?”安长松捂着疼痛的脸,凶神恶煞的看着大聪。
可是安长松的眼神在大聪眼睛里,不过是个怂蛋的表情,他可没忘记救这个怂蛋出来的时候他吓成什么样了?若是战况再激烈些,恐怕要吓尿了吧?这样怂的男人让大聪感觉恶心,只会依仗着家里有些钱罢了,若是什么都没有了,看他还不是像个软柿子那样任人拿捏。
“就是打你了。”大聪回答的很平静,似乎打人是应该的。
“你……”安长松气结,指着大聪,恶狠狠说道:“有本事你就再打多一下,等老子人来了,定要让你死的很难看!”
大聪觉得没意思,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城门内渐渐驶过来的马车,不慌不忙。
安长松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马车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可是他还是能看见马车朝着这边驶来。
想到里面的人就是他的娘亲,安长松突然觉得自己的士气瞬间回来了,盯着眼前站着的大聪,低声言语,“等人来了,就是你的死期,居然敢打我!”
马车上的人,焦急的看着城门外越发的靠近的人,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
“松儿……”车内,沈氏小声喊着,生怕惊动了周围的人。
要知道,如今松儿可是逃犯,他们必须天亮前离开云城,逃的远远的,那时候,山高皇帝远,知府大人要问罪,也是去找安兴国,而不是找她的松儿。
“娘,娘……”
安长松看着已经能看清容颜的面孔,激动的喊道,已经被关了这么多天了,除了牢房里的人,他一个家人也看不到,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没想到,今夜此事,是天不灭我!
“松儿……”
“大哥……”
马车内,伸出两个脑袋,看着地上激动站起的安长松。
“嫣儿,你也在。”安长松笑着,这几天的阴霾总算散去了不少。
“松儿,你的脸……”还没走近,沈氏便看见儿子脸颊上高高凸起的红肿脸蛋。
刚忘记了这茬,在沈氏的提醒下,安长松顿时怒意四起,指着身旁的大聪,“娘,就是这个人打的我!”
安长松嚣张的看着大聪,眼底里写着得意,他倒要看看,母亲都在这里了,这人还能活?
可是,出乎安长松意料的却是,沈氏在看了对方人家一眼之后,却没有马上责怪对方,而是转而问安长松。
“松儿,你们肯定有什么误会。”
沈氏没看错的话,眼前的人正是五峰山黑熊身边最得力的一个男子,凶狠厉害,而且脑袋瓜子特别的聪明,名叫大聪,恐怕,今日救出松儿的事情,还多得了眼前的大聪出谋划策,亲自救人。
安长松听完沈氏的话,忍不住惊讶住。
“娘,你怎么帮着外人啊?打人的人是他,娘,你这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能随便打人的?”安长松没有想到,娘亲居然不站在他这边,平时,娘亲都是极度宠他的,要什么有什么,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什么时候这般对待过?
“松儿,你别放肆!”沈氏呵斥道。
眼前,就算是人家打的了她的儿子,她都要笑脸盈盈相对回人家,谁让人家将她儿子给救出来了。
而且,松儿是什么性子,她还会不知道?那张嘴巴尽会得罪人,这大聪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肯定是松儿无意中得罪了人家,所以人家才会出手打人的。
“娘!”
“松儿,你退下!”沈氏发挥她严母的风范,吓的安长松只能退在一边。
安止嫣看着这个一阵子不见的哥哥,居然成了这副模样,不禁有些不忍直视。
“大聪大哥,抱歉,松儿还小,不小心得罪了您,你大人有大量,有怪莫怪。”沈氏笑脸相对着大聪,想着这路上,还要仰仗大聪的保护,官府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来,到时候,难免需要人家帮忙的。
大聪听的沈氏这般说,也懒得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而且这毛头小子还跟猪似的,轻轻哼了声,也不说话。
可是,这些看在安长松眼里,却是一种挑衅,让他很是不爽。
“娘,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安长松似乎还想解释,可是却被沈氏这么一瞪,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快些走吧,这里不宜久留。”沈氏说着,赶紧让人上车。
“嗯。”
上了马车,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沈氏却没有发现黑熊的身影。
“黑熊呢?”沈氏看着大聪问道,在周围看了一圈,果真没有黑熊的身影。
“大当家的不在这边,他让我来接你们出城,他会在五峰山脚等你们。”大聪说道,便继续赶路,不再看沈氏等人。
城内,官府四处搜寻逃犯的下落,城外,马车踢踏行走。
“快走。”不远处,又有一股人马上前,大声喊着。
“怎么回事?”沈氏探出头看,循着声源看去。
“是大当家的。”大聪说道,看着越发的近的马车。
“他不是在五峰山脚等吗?”沈氏疑问道,“怎么会在这里?”
“估计情况有变。”
“有变?”沈氏脸上露出惊愕,看着大聪,再看着越发的靠近的马车。
难道说,官府已经追来了?
“快些走吧!”马匹靠近,正是沈氏口中说的黑熊。
“好的。”大聪点头,大手拿着皮鞭抽打着马屁。
马车内的安长松和安止嫣,露出两个脑袋,看着那个魁梧的黑熊,脸上都露出了惊讶。
“娘,他是谁?”安长松问道,指着前面骑马的人,这个人看起来好熟悉,可是安长松可以发誓,真的没有看过这个人。
“他……”沈氏不知道该如何说。
如果可以的话,沈氏宁愿隐瞒,不管黑熊究竟是不是松儿的父亲,她都不希望松儿知道,毕竟,松儿已经认了安兴国那么多年做父亲,突然有个人跑出来自称是他爹,而是还是个山贼,肯定会吓坏了松儿的,到时候松儿接受不了,受苦的还是松儿和她。
“我看着他怎么觉得那么面熟呢?”一旁的安止嫣也说道。
她向来对人的脸比较关注,所以此刻虽然看着黑熊的脸不过两眼,却也觉得熟悉。
沈氏听的安止嫣的话,心下一凛,看着女儿,然后赶着两人进马车,“快些进去,别出来了,外头风大。”
兄妹俩虽然心中都有疑虑,但还是听话的进去了。
半空中,树干上,站着两个人,女子笑的嫣然,男的面容无半点表情。
两人正是安夏和南宫景两个。
“看来,他们已经进入我的圈套中了。”女子笑着,依偎在男子的怀中,想着到时候一网打尽的那种爽的滋味。
南宫景这才扯出点笑意,点了点头,“嗯。”
要知道,明明有很多种方法让这些人受到惩罚,但是安夏非得这么磨磨唧唧的来,让南宫景很不爽,想到新娘子还没能那么快娶回家,他心头就只剩下憋屈两个字,也恨透了这些破坏好事的人。
而在马车内的安长松想不出那前头骑马的是谁,便躺下准备好好休息了,反正管他是谁呢,他能平安出来就是了。
倒是妹妹安止嫣,一直在想着那个人高马大魁梧的男人是谁?
“大哥?”
安止嫣叫道,看着身边正要睡去的哥哥。
“嗯?怎么了?”安长松眼皮子微微抬了起来,听的漫不经心。
“大哥,你觉不觉得,外面那个人和你有点像?”安止嫣想到那张脸,再对比自家哥哥的这张脸,虽然哥哥很胖,胖的脸长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
可是,联想哥哥之前瘦的时候的样子,再看着哥哥分开的五官,发现哥哥和外面那个男人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
安止嫣被自己发现的这一今天秘密吓了一跳,再想着爹爹的样子,发现大哥和爹爹居然一点都不像,反而像外面的陌生人。
安长松听着妹妹这无稽之谈,先是不以为意,等脑袋转过弯来,这才睁开眼睛,眼中明显被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安止嫣看着坐在马车外面的娘亲,生怕被母亲听到她的猜测,小声告诉,“大哥,我觉得,那个男人和你长的有七八分相似。”
“怎么可能?”安长松第一时间便是不承认。
安止嫣不急,安长松这才细细回想,想着自己的样子,再想刚才看到那个人的样子,脑海里,验证两人的样子真的是有七八分相似。
“不可能的。”安长松似乎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但是他和外面的黑熊实在很像,除了他比较肥点,比较白点,而那个黑熊比较黑,比较壮点。
安长松虽然平时有些笨,但是因为之前有了安夏那件事,他是很相信妹妹的眼睛的,再听妹妹提起,不免开始有些想法在自己的脑海中形成。
“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大哥和娘亲有些像,而那个人也和娘亲有些像还好,但是大哥一点都不像娘亲,娘亲也没有兄弟姐妹亲戚是他们所不认识的,所以说,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和大哥那么像,而且和娘亲还认识,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好像是老相识了。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安长松有些不耐烦,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在在这种时候发生的,怎么能让他不惊慌害怕?
“你说……”
“说什么?”
安止嫣刚想将脑海里的答案说出来,外头的沈氏,他们的母亲突然伸进一个头,看着他们,安止嫣只能噤声。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她一个女儿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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