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目光微红,望着蒙蒙细雨下的沉静江山,脑海中回荡着曾经的战火硝烟。
当年我若不遁回浮屠塔,也许就没有你的百战身死,永无葬身之地。
她有些意兴阑珊,将目光转向那三道即将落在巍峨鬼影身上的惊天攻势,缓缓闭上双眼。原本翻手之间便可覆灭的攻击,如今看来却有些力不从心,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守他一世,即便生死,又有何惧。
没了紫气东来,双手结印,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出山河印记。只能欺身上前,以两袖青龙独挡三道惊天攻击。
七把长剑斩落而下,斩断了两条龙首,削落了她眉间几缕长发。她却咬着薄薄的唇,凛然不惧。
三座凝聚了颜良神纹之力的大山,巍峨镇压而下,将零散的龙气彻底震散,余威尤震得白衣女子连连后退。
惊天煞气化成的三叉戟,如同上古妖兽,带着糜竺还未被细雨斩断的九条火龙,狠狠击在了白衣女子纤弱的身体上。
前一刻,还以旷古绝今的惊天修为,举手投足的滔天气势,俾睨天下的绝代风姿,震惊寰宇。这一刻,她如白色浮萍,飘落而下。
众多观战的各路战将,抓住时机,趁此机会墙倒众人推。原本还不齐心的他们,终于使出了压箱底的招式,铺天盖地的全部轰击在白衣女子的身上。
如雪加霜,一口猩红的鲜血喷洒而出,将她一袭白衣镀上了血红。
远处观战的糜竺目露贪婪,手中九龙离火罩火光潋滟,欲要覆手而下收了妖女,却被一道剑气猛然削断了项上古冠。
糜竺惊出一声冷汗,回首望去,只见陆伯言背后七把长剑嗡嗡颤抖,杀机四起。
“陆伯言,你欲如何?”糜竺惊怒交加。
陆伯言面沉似水,不及回答,一步踏出,早已经凝聚多时的第七把长剑瞬间斩落而下,锐利的剑气直冲云霄,瞬间贯穿了糜竺的头颅。
这一剑来的快,准,狠。众诸侯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到糜竺已经身首异处。
如同预谋已久,步步为营。陆伯言先以白衣女子为诱饵,令糜竺分心他顾。再将悬而不落的第七剑瞬间削断糜竺的项上古冠。之所以削落他的古冠,是因为当时剑气若是锁定糜竺的头颅,必将激发糜竺的六爻卜算,引起他的警惕。而斩掉糜竺的古冠,会令其产生一种并非杀他,仅是吓他的错觉。最后再趁其不备,一剑将其彻底斩杀。全盘筹谋,陆伯言妙算无双,糜竺算是步步沦陷。
斩落而下的头颅并未滚落在地,而是飘荡于长空,即便身首异处,糜竺依然没有彻底死去,只是满目狰狞,撕心裂肺的吼道:“陆逊小儿,想不到吧。我家主公在我来此之前,特将一缕国运紫气附在我身,今日我身首异处,全赖你之功。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战场相见,我必取你狗命。”
陆逊一声冷笑,五指伸出,隔空轻轻一握,糜竺残魂瞬间烟消云散。
糜竺的死亡并未引起大家的太多关注,在场各路诸侯,目光一直凝聚在白衣女子的身上。
那十几道惊天攻击,将白衣女子周身气海全部打散,娇弱的身子已经跌落到大地。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在流血的山河间,长裙曳地,染红了鲜血,目光却清冷逼人。即便他周身气海尽散,也无人敢试其锋芒。只因为一名紫气神魔,在死亡后的最后一刻,所爆发出的能力,是无法估量的。
白衣身影缓缓走到巍峨鬼影的面前,那如山巍峨的尸骸骷骨,倒在大地上奄奄一息。
她伸出双手,不顾腐朽的尸气,轻轻抚过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眼眶微红,满是酸楚,泪水轻轻滴落,忍不住颤声说道:“起凡,你可记得浮屠?”
巍峨鬼影似有所感,他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她凄凉的样子,目光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白衣女子摇曳着长裙,望着上面的点点血渍,凄然一笑:“你果然不记得,不记得我,不记得浮屠。”
所有的事情,都将不再记得。
泪水滴落,可以灌溉花朵。艰苦磨难,可以凝聚山河。而你胸怀伏兵百万,我心中奔腾仅是归流,你我始终难以相聚。
浮屠塔中,我千年等待,原来只是为了今日的离别。
白衣女子仰天长啸,背后现出九条白尾,冲霄化成九道囚笼,将各路诸侯团团围住。
而后滔天气势再起,东方紫气浩荡而来,众目睽睽之下,她屈指轻点神纹,一座七层宝塔在眉间光华流转。
各路战将周身气海被白色的冲霄囚牢所束缚,内心忍不住的惊骇,便发现那座七层宝塔自她双眉间缓缓飞出,悬在长空垂落万千金光,沉沉浮浮犹如四季的轮回,令人心神俱震。
此塔一出,万籁俱静,重宝紫书似有所感,忽然紫气萦绕,大放光芒,须臾遁入塔中。白衣女子食指轻点,宝塔飞速旋转,刮起了猛烈的罡风,一道金光闪过,瞬间将倒地的巍峨鬼影收入塔中,随即化作一道长虹,消失于夜色之下。
她眼帘低垂,目光望向远去的宝塔,凄然一笑:“林起凡,从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