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大汗,可再辛苦,他们也能给这样枯燥的生活,找些有趣的事情。
日头高照,他们坐在田埂上休息,喝了两口水。其中一个捡起脚边的一支树枝,欢然地敲起水壶来。
佟佟踏,佟佟踏,佟踏,佟佟踏
巧妙的节奏引得这些年轻男子灿然一笑,也纷纷敲起水壶,高声唱起来。他们唱的是国歌,个个唱得慷慨激昂,让莫名闯入的许青鸟也听得热血沸腾。
眼睛的模糊不会影响许青鸟在幻境中的视力,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几个男子的样貌,比现在的他们要年轻得多,有激情得多。
他们分别是:陆功成、苏锦堂、华友、洪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
但这个人,也在薛山的那张照片中出现过,只是不知他的身份。
奇怪既然那几个人都在,为何薛山不在此处?
“嘿,锦堂,功成!”田边小路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兴奋地喊起来,“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薛山,你小子能弄到什么好东西?”
许青鸟心中一惊,这小伙子神采飞扬,年轻俊美,若不是洪全喊了他的名字,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现在那个病容憔悴几近死亡的薛山。哪怕是他在索尔中学时期最辉煌的时刻,也比不得此时耀眼。
薛山亮出手里的老式相机,显摆似的说:“照相机!”
“好你个臭小子,”陆功成笑道,“这玩意儿不错,哪儿弄来的,你会用?”
“说了你们也不信,”薛山道,“是阿康在山上捡到的,来,咱们试试看。”
阿康?许青鸟攥紧了手心,薛山口中的阿康,一定就是她爸爸许正康!照此看来,陆功成等人,与爸爸从前就认识。等等!许青鸟突然记起,当初她趁机进入陆宅中陆功成的书房时,似乎提到过爸爸,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糟了!”薛山拍了拍脑门儿,“忘记带胶卷了。我去阿康家拿!”
“不用啦!”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操着一口带着外国口音的普通话,笑道,“阿康一定是知道你不靠谱,特意给送来了!”
几个男人都起身,朝远处骑着破自行车赶来的年轻人招手:“阿康!快来,咱们一起把薛山揍一顿!”
薛山一听,大声道:“打我干什么?!”
苏锦堂笑道:“谁让你好欺负呢?”
薛山赶紧逃,一路往田里逃,把刚刨好的土坑都给破坏了。他的这番大破坏,更让身后的那些男人怒吼着,要把他揍到找不到返城的路。
许青鸟眼睁睁看着那些男人从身边穿过,等到许正康从自行车上下来,带着温和从容的微笑下了田来时,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爸爸的脸。十几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爸爸的脸,不是照片、不是残梦,是真实而具体的影像!
“爸爸”
许正康依然微笑着,眼神却未曾落在青鸟身上,径直从她伸出的双手旁穿行而过。许青鸟心中绞痛不已,这种痛感提醒着她,这是幻境,只是华友灵魂里的记忆幻境罢了。
神识中传来窦月急促的声音:“鬼后,时间不多了,不要困守在一处记忆力,要尽快将所有遗失的记忆找齐!”
许青鸟点点头:“我明白。”
远处,男人们闹够了,穿上衣服,寻了处矮房子做背景,笑着拍下了一张照片。而摄影师薛山和许正康,并不在照片拍摄的范围之内。
许青鸟叹了口气,说是明白,她却并不很想跳过这一层记忆,因为这时候的爸爸是这么的年轻而又朝气,这些年轻人之间,情同手足。可越是美好的东西,破坏时就越是惊天骇地。
许青鸟默念咒语,将幻境推进下一层。这里是一处山洞,四周湿哒哒的,空气十分潮湿。三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步子往前摸索,手里的火把照出了他们的脸:陆功成、苏锦堂,还有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洞口边,华友和薛山在替他们把风。
华友道:“你说,他们找到了宝物,真的会分给我们吗?”
“那当然!”薛山皱了皱眉,“这山洞就这一个出口,他们要是不分,我们就”薛山从裤腿处抽出一把事先绑好的匕首,匕首的寒芒映着他那双寒冷的眼睛,让许青鸟心中泛起一阵寒意。宝物?究竟是什么宝物,会让原来单纯热情的男子,变得如此让人恐惧?
华友点点头:“咱们先说好,不能让阿康洪全知道!不然多一个人分,咱们就得少分很多!”
“那是,”薛山道,“咱们就快回城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咱们得到了什么宝贝。以后咱们还愁不发财?”
两人互相幻想着,在洞口守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等待着分宝物。
许青鸟没有看到陆功成等人得到了什么宝物,也没有看到他们出来之后有没有分享宝物。但她猜得出,陆功成等人定是想独吞宝物,才会在几人之间内讧。若她猜的没有错,这场内战的最终赢家就是陆功成和苏锦堂。而他们当年的那些同甘共苦的好友,全部成为了他们贪婪之心的牺牲者。
华友的记忆幻境不停地推动,有时候跳几个月,有时候跳几年,许青鸟不时地搜寻到爸爸的影像,却总是一闪而过。这时,时间跳到了很多年后,华友一身狼狈,裹着破棉被在大雪夜缩手缩脚地守在路灯下。不远处,许正康拿了个大包过来,亲亲热热地把华友揽过来,为他穿上新的棉大衣。
“阿友,跟我回家去吧。”许正康道,“天太冷了,你总这么在外流浪怎么成?”
“不不不,阿康,”华友哆哆嗦嗦地说,“我不能害了你。谢谢你来帮我,快回去吧。咱们见过面的事,千万千万不能被陆功成知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