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点都不、后、悔。”戴待冷然注视着她,声音冷硬如冬天里的山石:“‘与魔鬼作战的人,要时刻谨防自己变成魔鬼’,多亏了你,我终于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戴莎应声收起桀笑。
“很可惜,差一点,就被你一起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当然,我也从没想过当佛,可我还想留着我的命,让你知道,伤害我儿子的下场!”戴待面露讥嘲,凑近戴莎,“恭喜,地狱在等你……”
她的声音冷得仿佛当真来自地狱,戴莎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随即放声哈哈大笑,如同疯癫了一般。
戴待置若罔闻,松开她头发的同时狠狠地一把将她甩倒至地上,心中依然未觉解气,反倒更加沉重。
常听人家咬牙说什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五马分尸,然而,只有自己遇到事的时候才会发现,任何极刑都无法帮助摘离心头的恨意!
“等等。”顾质干涩着嗓音唤她,紧紧地将戴待的手包在掌中,悄无声息,却极具力量。
戴待靠上顾质的肩,疲倦地阖上眼。
角落里,段禹曾的身影一闪而过。
*
鞭伤出自戴莎已毋庸置疑,但其余的事情,她都缄默不语。警方推测戴莎应该是和同伙在小顾易的处理上产生了分歧,所以导致了如今的结果。可以想象,如若不是因为这样,小顾易的伤怕是更重,或许连性命都不能保障。
从这一方面想,戴待自是相当感谢老天爷的厚待,然而,这并不代表,戴莎的罪行能够有所减轻。现在的情况是,足够定罪戴莎,想要再细查,却是无法。案子到底要就此结案还是要继续往下查,在于警察,戴待等待的是最后戴莎的处决。
接下来的三天,戴待和顾质基本驻扎医院。
小顾易在当天晚上就醒来了。
比起身上的鞭痕,更严重的是他心理上的创伤,醒来后的他仿佛一下回到了他在康复中心里最初的模样,完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那些经年久月好不容易得来的进步,悉数不再。这让戴待的心几乎沉到海底,更担心小顾易因此而引发其他的心理问题。
自医生办公室谈完话回来时,病房门口伫立着一道白衣大褂的身影,戴待怔了一下。
事发之后至今,模糊的印象里段禹曾一直都在身周,尤其他本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却是她三天来第一次正式记起他。
“来看小顾易。”段禹曾淡淡道,算是解释他来这里的原因。
顾质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小顾易,包括项阳和王牌的探视都要提前向顾质申请。
戴待猜测,段禹曾大概是特意从护士那了解到顾质今天难得去了公司不在医院,才挑着时间过来的。
“嗯,”戴待打开门,“进来吧。”
病房里,小顾易貌似在睡觉,周妈遵照吩咐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戴待随便找了个由头让她出了门,然后对段禹曾指了指沙发椅。
段禹曾并未坐下,而是踱步至小顾易的床前,注视着小顾易,良久之后,微微弯腰,像是在近距离地细细打量他的五官。
“长这么大了……”段禹曾轻声喟叹了一句。
戴待莫名感觉这句话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多想,又听段禹曾紧接着道:“你念叨了他那么多年,我却是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经他一提,戴待才记起,确实如此。她初回荣城时,得以顺利寻到康复中心,并了解小顾易的病情和治疗状况,全靠段禹曾的帮忙。然而,细细一想,段禹曾确实从未和小顾易打过照面。
戴待坐到床边,轻轻抚上小顾易的额头:“他也该好好和你道谢的。”说着,她抬眸望着段禹曾,微微一笑,“还有,我也一直没来得及谢你。在天台上,多亏你及时帮我救下了戴莎。”
段禹曾站直身体,眼眸深邃,状似在等待她的下文。
戴待却是凝注着小顾易的睡颜,没再吭声。
气氛是一片不忍打破的静谧。
看着她温柔的神色,段禹曾随之沉默。
*
全副心思都在小顾易身上,戴待没有太多的心情和段禹曾说话,直到周妈重新回来病房,她才发现段禹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而周妈的身后倒是还跟着王牌。
“戴莎想见你。”
“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戴待冷哼:“才几天而已就寂寞了?那就麻烦王警官帮忙在监狱里给她找点乐子。”
她这话的意味说得显然过了火,王牌的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顿了顿,解释道:“她不是寂寞。”
“那要怎样?”戴待依旧没好口气。
王牌肃了肃脸色,如实告知:“早上……浦西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