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我知道我很有型。”
顾质用白眼瞟了一下项阳的石膏腿。
“喂,我忠言逆耳好不好?你看你——”
“顾总,车已经在楼下备着了。”
项阳的话没讲完就被马休打断。
顾质目不斜视地径直掠过项阳,抱起沙发里的小顾易。
*
四季风酒店楼下,马休抬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越升越高的太阳。一旁,看出他焦虑的项阳用手肘捅了捅他,然后朝手牵着手并排而立的俩父子的背影努努嘴。
马休会意,虽不忍心,但还是选择走上前委婉地问:“顾总,要不今天不去康复中心了?”
顾质缄默不语,少顷,偏过脸,低着头,对着小顾易淡淡地勾勾唇,轻声解释:“妈妈大概在路上堵车了。”
垂着脑袋的小顾易闻言抬头,轻描淡写地瞥顾质一眼,重新低头。
顾质眸光微微闪烁,深深注视着他的头顶,像往日戴待所做的那样,轻轻揉了揉小顾易的头发,然后对马休道:“你先送他和周妈去康复中心。”
*
段禹曾反反复复地烧,到后半夜才总算稳定下来,戴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醒来时,躺在床上的反而变成了她。
察觉外面天光大亮,她的心头猛地一磕,浮上脑海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打电话给顾质啊!她又失信了!
这一次两次的,怎么都是贪睡误事儿?!
手机倒是没两下就在桌子上找着了,可找着后才记起来,半夜就已经彻底没电了。
楼下,整夜不见踪影的冯叔正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来回回,戴待悄悄瞄他一眼,鉴于他的表情依旧不冷不热,她把招呼咽下口,兀自去寻段禹曾。
宅子很大,她又不太熟悉,兜了几个她知道的地方都没见着人,最终还是回到餐厅询问冯叔。
冯叔其实不聋,只是哑巴。也多亏了不是聋子,否则昨晚段禹曾突然昏倒,冯叔就不能一听到她的喊声就冲上来帮忙了。
依照冯叔所指的方向,戴待穿过楼梯下的小拱门。七八米长的走道有些狭窄,两边都是墙,墙上的壁灯不是特别明亮,设计师的目的可能是想配合整座宅子的风格营造出朦胧美,但之于戴待来讲,效果完全适得其反。一路到头,越过门,空荡荡的车库展现眼前,三面墙,开敞的门外,正见段禹曾手里捏着水管子在洗车。
“你的感冒好了?”
戴待走出去,光线一下亮堂,总算暗暗松口气。
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因为云还积着,加上雾气,所以可视度和昨晚相比并不清晰多少。方才在楼上她便想看看宅子周围的环境状况,然而只依稀见着树影,再远就不行了。
车库外面的这块地紧挨着围墙。她知道这里的围墙比一般人家家里的围墙高,但此刻站在墙下抬头看,更是觉得高,看得她有些晕。
“小心。”段禹曾扶了她一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昨天光照顾我了,都没睡好觉吧?”
“你的手机还有电吗?”戴待对他伸出手:“快借我打个电话。”
“昨天刚到这里就没了,充电器什么的也都没带。”段禹曾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太久没来,我也忘记了,我母亲这里什么都没有。”
“邻居呢?可不可以去邻居那里——”
她的话没问完,段禹曾再次面露歉意地摇摇头:“这片庄园里,每一座别墅的相距的距离都很远,我除了认识来这里的路,其他的位置都摸不清楚。”
“……”戴待已经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听到这番话之后的心情了,禁不住蹙起眉头:“什么鬼地方,倒是比监狱好用,要是被关在这里,死了都没人知道吧……”
抱怨出口后见段禹曾神色有异,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不迭道歉:“不是不是!我顺口开个玩笑,不是纯心冒犯伯母的!”
“没关系,其实我也觉得这里像个牢笼。”段禹曾状似不以为意,“我知道你着急,耽误你一个晚上了。”
“禹——”
“雨停了,车洗好了,我的烧也退了,吃点东西我就送你回去。”段禹曾截断戴待的话,拉起她的手走进车库里,原路返回。
多了段禹曾陪在身边,过道自然不如刚刚一个人时来得阴森。临末了穿过拱形门跨回客厅前,戴待才发现原来这边的尽头还有一扇上了锁的小门,因为锁的造型比较别致,所以她多加留意了两眼,不由咕哝道:“怎么到处都透着怪异……”
声音很轻,却依旧被段禹曾捕捉到。他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扫了一眼那扇小门,最后落回戴待身上,眸底有一抹暗色稍纵即逝。
*
“荣城的郊区最近两天都是暴雨,你怎么就肯定是在和南城交界的一带?”
顾质望着窗外的视线收都没收,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直觉。”
项阳不屑地轻嗤,对驾车的王牌解释道:“其实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在炫耀他和戴待之间的心有灵犀。”
王牌不做声,通过后视镜瞥一眼后座里的顾质:“如果没找到人呢?”
他的脸色有点臭,语气更是不太好,这在素来亲民的王牌身上很少见到,项阳知道王牌这都是被顾质给惹出来的——虽说是朋友,但没见顾质这样把人民警察当自己的员工使唤的,昨晚才烦了王牌大半个晚上,早上又把王牌拉出来。
多亏了王牌脾气的弹性大,也多亏了他不断地从中斡旋。项阳摸了摸鼻子,紧跟在王牌后头提醒顾质道:“要不再打打戴待的电话,兴许她的手机现在已经充上电了。”
他的话音刚落,顾质的手机便震动了,显示的是那个私家侦探的号码。
“顾总,我在这附近绕了好几圈,大概锁定了范围,已经把定位信息给你发过去了。昨天跟丢了人是我的过错,我会帮你一起找着人为止的。”
顾质沉默地掐断通话,打开私家侦探发过来的图片,眉宇紧拧。
“什么东西?”项阳好奇。顾质正打算递给项阳瞅瞅,手机在这时又进来一通电话,一接起,他的脸色大变,对着开车的王牌沉声道:“掉头回去!”
*
戴待骤然睁眼,掌心紧紧地按住胸口大口地喘气,心跳却依旧慌乱,眼皮也跳个不停。
“怎么了?”
应声偏头,看到开车的段禹曾,戴待愣了愣,又看了看窗外不断后退的陌生风景,空白的脑袋才渐渐回缓过来自己正在回去的路上,禁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又睡着了……”
“没休息好吧。”段禹曾目不斜视地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再一次问道:“做什么噩梦?都把你吓醒了。”
“不是,不是噩梦。”戴待攥着纸巾在手,有些发愣。确实不是噩梦,她没有做梦,她就是莫名地心悸,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睡了很久吗?”戴待蹙眉:“我怎么不太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车的?”
餐桌上,她不想催促段禹曾,可心底又暗暗着急着想回家,所以就胡乱喝了杯果汁、吃了两口面包,然后……
“看来你真是太累了。”段禹曾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
鼻息间是淡淡的桃香,似乎有凝神静气的作用,戴待嗅了两下,稍稍稳了稳心绪,“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吧,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戴待摇摇头,“我怕一睡又醒不来。”
段禹曾轻笑:“说的什么话。”
戴待靠着椅背,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我最近的睡眠质量实在有点太好了……”
段禹曾瞍她一眼,默了一默,翻出一小瓶风油精递给戴待:“闻闻这个,会精神点。”
*
虽然气味刺激了点,但效果确实在,戴待直至抵达四季风都没再犯困。心不在焉地和段禹曾道了别,刚一下车,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跑上前来:“戴小姐,总算等到你了!”
马休一脸焦虑,拉着戴待就走,等戴待晃回神来时,她已经被塞进车里,在车流间迅速地穿行。
那种心慌的感觉异常强烈地再度袭上心头,戴待不敢开口。马休也没主动说,但他的神色已然说明了事情不同寻常。
车子直达荣城公安局,她跟着马休匆匆往里走,迎面碰上尚拄着拐杖的项阳。
“顾质……是顾质出了什么事吗?”做了一路的思想准备,出口后,她的声音仍不由自主地发抖。
“不是,他没事……”项阳摇摇头,面露迟疑。
她怔了怔,随即脑中闪过另一个念头,脚下陡然一软。
项阳连忙伸出手要扶她,有人却是比他快了一步。辨认出是段禹曾,他的眉头当即不满地皱起。
戴待根本没心思注意其他,撑在段禹曾的怀里,惨白着脸问项阳:“小……小顾易怎么了?”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项阳身后的门打开,顾质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凝重。看到戴待的瞬间,顾质滞了滞,下一秒,戴待已经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小、小顾易呢?小顾易怎么了?!”
她浑身无力,顾质搂住她,眸子却是和她身后的段禹曾无声地对上,不由微微地眯起。
“有线索了!有线索了!”王牌突然冒了出来:“监控画面拍到了!是戴莎!带走小顾易的人是戴——”
“大牌儿!”项阳着急地出声制止,一通挤眉弄眼。
王牌这才注意到状况。
冲击一下太大,戴待的身子抖得异常厉害,顾质连忙唤她:“等等,听我慢慢说,听我慢慢——”
“戴莎带走小顾易?”戴待仿佛听不见顾质的话,只直勾勾地盯着王牌,连发炮竹般地问:“她不是在精神病鉴定中心吗?她不是在那里吗?怎么会回来?!怎么会突然回来带走小顾易?在哪里带走的?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眼神看着让人害怕,王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敢回答,用眼神向其他人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