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道。
刚出生的孩子被人夺走、不在身边,做了人质;而付出一生的人碎了她的心,可以前总是盼着挥兵南上,打上京城,可当知道夏侯一落为了她而毅然回到京城、又到了寒山寺,心情就再也好不起来,就如又有一座大山当头压下。
细想起来,夏侯一落性情虽邪恶、虽残暴,可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恩典,不然,以她在皇宫所犯的罪早就罪不可恕、人头落地。
“嫂子!你说!我做错了吗?”
青碧给她把掩住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小声地道:“妹妹!一件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利有弊,往好的想!而且,我认为你没错!王爷本是夏侯国的九五之尊,他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一时泪光闪烁,一把掀了那土瓷碗,翻身伏在榻上抽泣起来,“我也知道这个理,可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负袱很重,如是欠了别人什么。”
青碧叹了声气,蹲下拾起碗的同时问:“妹妹!你心里到底装着谁?”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皇宫短短几个月,她能说对夏侯一落没有用上一点心吗?“可我恨他!恨他不管我!任我坠下护城河,还落下了这病根!”
“我知道你恨王爷。但恨越深,爱不也就深吗?”青碧眼眸里流转的亦是泪花,转过身的时候又道:“感情的事与国家大事扯不上关系。我认为王爷将是一代明君!”
暮倾云偷偷地斜睨着向门前走去的青碧,不得不承认,青碧的话很对。
十多日后,雪花纷飞,像二八少女眼中滴落的泪,晶莹透明、冰冷沁骨,古朴青墙黑瓦的寒山寺笼罩在漫长飞雪中,如梦幻迷。离,又恰似云雾缥缈,与京城内的奢华皇宫相比,也是另一种巍峨的意境。
虽是夜间,可大地一片亮堂堂,清晰可见十米之处的景物。
琼枝玉树中,身披银色狐狸毛外卷白色氅衣的暮倾云轻轻地咳嗽几声,越过寒山寺内的一个圆月亮门,缓缓向院中怒放的几株腊梅走来。
从到寒山寺,没有一个侍卫出现,显然,在这一个多月里,侍卫早就调回了皇宫。这有些出乎暮倾云预料,依着她的想法,寒山寺早就变成了攻不进的堡垒,严阵以待等候她到来,不说要杀了她,起码为了太后安全也得如此。
她暗中叹了口气,心口隐隐作痛,再望了眼掩映在梅枝中的三间青瓦房屋心中更是难过,就在一株梅前站定,静静地感受着滚滚的顽冥寒流。
纷纷扬扬的飘雪染在她裸露的颈部,浑然不觉寒冷,只望着一枝染雪的腊梅出神。
吱的一声缓长响,打破了沉默的静夜。
屋门猝然被人从内拉开,一袭青衫束发的夏侯一落与凌飞走了出来。
短短的时日,夏侯一落眼里没有一点阴霾,多了几分坦然,他本身材魁梧,背负着手的样子依旧气势不凡,连步履的缓慢都带着那么一股皇风贵气,“你终于来了?”
暮倾云漠然地回头,轻轻一瞥,又回归视线,就仿似此行的目的就是赏梅,可虽如此,心微微悸动,他现在看起来,如沐浴在圣光下的圣洁男子,一改以往的邪魅与带着的戾气。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他已是走到她身后,轻抽鼻腔,目光落到她披散到腰间的青丝上,温言软语,“硕和王带人都打过了中部。你好像来晚了些。”
她回转过身来,仍是警惕地离开他一步远,却心虚地垂下眼睑,“掳太后的话,不过是一句胡话!”
他挟着一股威严的气势向她逼进一步,“朕当真了!”
她惨淡一笑,“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他波澜不惊,并不感到意外,好似就知道她从来都是这么狡黠,伸手摘了朵梅花在指尖捏着,凑到鼻间嗅了嗅,冰冷的脸色和软了些,“说实话,朕也不相信你会掳了太后……朕是在等你!”
她侧过身,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我说过了,云彩江根本没有月娘!香妃自然也不存在!”
他脸色一冷,犹感到她此行的目的不可想象,“那你今夜来有何事?”
她眼里竟是苦楚,于一直纠结在心中的事总得有个交待,不然,往后的日子,会睡得不安宁,“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总得还!”
“江山吗?”他豁然哈哈大笑,“你确实欠我的。在皇宫,你找到了先皇遗旨,如你交给朕!朕的江山稳如泰山,不会在风雨中摇晃。那些城池的将领也不会闻先皇的遗旨弃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