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是白茹和她的搭档,另外一辆是收电报的通讯车。巡捕头子大喊,里面却没有动静,他这边正拉枪栓,用枪对着马车的时候,警卫连诸人手上也摸出了武器,杨锐估摸着边门镇刚过几里,在这里动手不太好,正要下令让马车里面的人出来,却不想外围一个眼尖的巡捕忽然喊道:“枪!有枪!是胡子……”
巡捕一喊,事情就不可收拾了,自己不开枪对方就要开枪了。“啪、啪……”警卫员的短枪立马响了起来,这些巡捕拿着长枪,围过来的时候早就被警卫员计算好了,此时只待枪声一开,三十多个人顿时被打倒一半,只是左轮枪子弹杀伤力弱,只要没有打中要害,对方还是能开枪回击的。十秒不到的对射中,警卫连也有人中枪倒下。杨锐在枪响之初便被陈广寿拉下了马。一头扑到在路边,只待枪声响过,陈广寿才放杨锐起身,这个时候只听得卫生员的声音,“快!快!绷带,绷带……止住血!”
杨锐闻言心中一寒,不知道谁受了伤,待上前一看。原来是徐宝根倒在地上,鲜血从肚子上直冒——他刚才就在巡捕头头的旁边,枪声一响那巡捕头子一枪没被打死,手上的步枪对着徐宝根就是一枪,因为是近距离中枪,7.92mm的子弹把肚子打出拳头大的一个血洞,卫生员把大卷大卷的绷带塞在血洞上面。可还是止不住血,看着血源源不断的冒出,卫生员看着杨锐和陈广寿,无力的摇了摇头。
眼看着兄弟没了气,之前蹲着徐宝根身边的兄弟徐财根,急急的跑到那个已经死了的巡捕头头面前。几脚跺下去之后,又拔出手枪对着尸体把枪膛内所有的子弹都打光。看着这帮胡子连尸体都开枪,早前一个装死的巡警立即蹦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跪倒在地上大喊道:“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
徐财根正要装弹把他毙掉,陈广寿上前把他拉住。然后一脚把那个巡捕踢到,喝问道:“说!什么来路?干啥围我们?”
巡捕不敢避让。被踢之后见胡子头目问话,忙道:“啊!各位好汉,不是围你们呐,不是围你们呐!俺们是听大人的话找洋人啊。”
“找洋人?那个大人的下的令。”
“张…张大人下的令。说是安东走…走丢了几个洋人,要俺们…俺们……”巡捕结结巴巴的说着,忽然见其他人拿枪上前,立马成地上跳了起来,“啊!别杀我,别杀我!”
叶云彪见他起身,一手便把他制住,巡捕半跪在地上,挣扎不能。这边另外的的士兵从巡捕头头身上搜出一张文告,陈广寿抓过,只见上书:今有美利坚人艾里斯氏、克拉拉新地氏、麦克米兰氏、科尔宾氏,为马匪所绑,沿路各县巡捕、丁勇见可疑人皆要查问探寻,若有知情不报、藏匿匪类者定斩不饶……。文告上面还有四人的画像,很明显,这四个人有三个是女子。
陈广寿看完,上前对杨锐道:“先生,是有美国人被胡匪绑了。这些巡捕以为我马车里有美国人。”
杨锐皱着眉头,闻言一点也没有轻松,他娘的这纯粹就是走火,不过现在杀了一地的巡捕,自己还一死三伤,真是出师不利,再则之前自己不怕查,可现在杀了一地的巡捕,马车上都粘着血,便是闻闻味道也知道不对了。他打开地图,看后到:“此地不宜久留,迟则生变。马上收拾,再让通讯员报……”
杨锐还没有说完,通讯员便跑了过来,紧张的道:“报告。那电台被打坏了……”刚才枪一响一个巡捕就紧张的对着马车开了一枪,人没有打着,把电台打坏了。
“能修好吗?”杨锐问。
“不能,里面的玻璃管打碎了。”
“没事,”杨锐说道,“这里到安东很近,人没事就好。”三极管坏了那可不是通讯员能搞定的事情了,杨锐只好婉言劝道。
一行人连忙把倒在地上的巡捕给收拾了,最后活着的那个也结果了。只待收拾妥当,陈广寿上前问道:“先生,怎么走?”
“能怎么走?”
“可以分开,分出一小批人护着先生还是一直往东去安东……”
“不行!”杨锐摇头道:“此地已经是敌境,分兵不妥。再说这里死了这么多的巡捕,一旦事那这条道上所以的客商都要抓去盘问,我们得换一条路。”
“换一条路?”
“对。北上渡叆河,换成宽甸到安东那条道就安全了。如果还不行,就直接到鸭绿江畔做通化轮船公司的船出安东。”杨锐只觉得刚才的事情实在太巧了,同时他对满清的文告并不相信。上面说找洋人,可下面为了不出错,只要是可疑人物估计都会抓起来。
“明白了。先生!”陈广寿领命道。
五分钟之后,队伍下了官道进山,带着的马车也遗弃在山沟里,死者已葬,伤者则有几人扶着,快往北而去。其实这叆河是鸭绿江的一条支流,由西往东的注入鸭绿江,从官道到叆河并不太远,临近黄昏的时候诸人来到河边,只是此时正值盛夏,河水暴涨,激流汹涌,一里多的河面无法强渡。只待沿河找船的时候,情况又是一变,几记枪声从不远处传来。
大家听得枪声都是一惊,以为是巡捕追来,不过这枪声响了几下却是停了,徐财根跑过来道:“报告。这枪声不是巡捕的。”
“不是巡捕的?”
“不是。巡捕的枪是德国枪,子弹装药多,声音沉,这枪声倒有点象日本人的金钩步枪,响声脆的很。”徐财根是老胡子了,虽然正规战打的不行,但要说绑票望风、穿山越岭自不在话下。
“有多远?”杨锐问道。
“不远,一两里的功夫。”
“那先派人去摸摸看看,其他人往另一边撤。这股人应该是就是绑票的胡子,我们靠的太前要么被巡捕一锅端了,要么这些个胡子以为是抢买卖的,到时候两面打起来更是把巡捕招惹来了。”美国人的生死和杨锐无关,他不想英雄般的去救人然后自己给陷进去——要么被胡子当巡警打死,要么被巡警当胡子打死。
往西面走了半响,去摸情况的人回来,“那边庄子里有一大票胡子,确实就是绑票的胡子。”徐财根亲自去探的情况,此时回来急报情况,“不过那庄子外可有不少船,看样子是从安东绑了人,直接从鸭绿江划船过来的。”
“胡子有多少人?知道是哪条道上的吗?”杨锐听说有船心里一喜,只想弄个两艘船渡河。
“人数有四十来个,看路数好像是大孤山那边的,拿着都是日本枪,倒像是日本的东亚义勇军。”
“日本枪?大孤山那边也就是的李逢春、朱二角的人了,只是没听说他们入东亚义勇军啊……”陈广寿对各处的胡子都熟悉的很,听徐财根的说法,有些不解,“再说他们的向来是坐地收钱的,没听说他们绑票啊。”
“别猜了。先吃饭,吃完饭一会去救人。”杨锐下令道。
陈广寿等人不解,只看着杨锐。杨锐道:“美国人、日本枪、不绑票的胡子,还有四处无头苍蝇一般搜查的巡捕,这些都能说明被绑的是美国的大人物,而绑的地方就在安东,那是美国人在辽东最大的通商口岸,这摆明了是要打击我们和美国人的关系。这是一定是日本人的阴谋。”
这确实是一个阴谋,被二十几把枪堵在屋子里的李逢春如此想到。“俺真他娘的瞎了眼,蓝黑牙,你他娘的有没有良心?当年不是老子,你早就在海里喂鱼了。”
“大当家的。你是救了俺,可这么多年来,该还的都还完了。各位弟兄们辛辛苦苦收的钱,不是被你赌光了就是被你给了自家亲戚,你他娘的啥什么想到过俺们这些苦哈哈的兄弟。”蓝黑牙不光是牙黑,便是嘴也挺黑的,三言两语就把各位弟兄的怒火给点着了。
“别他娘的废话了。动手宰了他再说,再把这些大鼻子也给宰了,俺们好回家分钱去。”另外一个胡子大声嚷道。
“别他娘的胡说。小鼻子全不是好东西,咱们是上了他们的当。这些大鼻子全是洋人官府上的人,真要是杀了他们,别说大家家没得回,就是大孤山也要给炸平了。”自己人数少,见外面的人要上前,李逢春急道。
“弟兄们,别听他娘的瞎说,他是给洋人吓破了胆子,庚子年的时候俺们洋人杀的还少吗?上!上!”围在外面的蓝黑牙又使劲喊话,鼓动着刚刚反水过来的人上前,他相信只要枪声一响起来,这些刚过来的人就不会这么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