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上次投的书稿终于有了消息,商务印书馆的来信很短,内容却很让人高兴。上面说书稿很好,书馆很想作者前去商谈版费出版等事宜,落款是一个叫谢鬯侯的人。中间那个字杨锐怎么也不认识,不由汗了一把,想着还是缓个几天去的好,先把书抄出来再说,当下按照对方的格式回信说因为最近比较忙等下周末再去拜会云云。落款也学着对方,自己给自己取了竟成的字,取得是锐不可当,事可竟成的意思。
抄书的日子过的很快,没几天就是立冬了,楼下的两家子买了不少菜,小女孩一天都是乐乐呵呵的,老邓也回家去了,小广东也似乎没有正常回来,杨锐倒没在意这些,晚上楼下徐太太让小女孩送了碗汤圆上来,未了,黄太太也让人送了碗汤圆上来,送的人却是钱伯琮。杨锐见到钱伯琮有些奇怪,问钱伯琮怎么不在学校,他说今天是周六,明天不要上学,因为立冬就被姑姑接到这里来了。他见杨锐正在忙活,书桌上都是书稿,不敢打扰,一会就下去了。
第二天杨锐把碗送下去的时候,钱伯琮正在看书,这次不是《原富》,是一本格物学,仔细看看现其实就是物理了。钱伯琮见杨锐下来,赶忙把《原富》拿出来请教,因为杨锐现在抄的就是经济学,说上瘾了就把抄的内容给他讲了一些,毕竟是现代的教科书,加上杨锐编的简单,钱伯琮理解起来到很顺利,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下午杨锐倒没下去,只在房间里抄书,傍晚的时候钱伯琮来辞行,杨锐鼓励他几句就让他去了。
又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把供给和需求那一章抄完了,估计有个二十多万字,应该可以编个上集了,杨锐就不再抄,回头订正,把错字和一些不该出现的内容删去——有一些经济理论不应该这么早的出现,还是等欧美上了当呢。
周五上午杨锐出门去商务印书馆,因为近也就没有叫黄包车,到了地方找了半天才找到,原来后世大名鼎鼎的商务印书馆也不是在什么商务楼里,只是一个独立的民居院子,当前是两层楼,后面是一个院子,再后面又是两层楼,估计是印刷工厂什么的,前楼的前面开了扇门,门扉上有几个繁体字——商务印书馆,杨锐进去,有个年轻人上来问:“先生请问找谁?”
杨锐刚好想找人问那个谢先生在哪,于是道:“我是你们谢先生约来的,我姓杨,请通报下谢先生。”
年轻人见杨锐一副洋人打扮,也不疑惑,进去里面了,杨锐站了一会,只见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从里间出来了,那人三十岁左右,一脸富态,浓眉醒目,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像是个教堂里的神父。他见了杨锐,马上一拱手,说道:“杨先生好,今早一直在等您来。”
被年纪大的人称“您”,杨锐还是感觉很惭愧的,也学着他的手势拱一拱,道:“谢先生客气了,前几天事务繁多,加上正在整理书稿,本该早来拜访的。”
“没事的没事的,杨先生这边请。”谢先生一脸热情,招呼杨锐往里走,里间的侧门有个楼梯,上来楼梯就是一间小隔间办公室了,外面是会客厅,坐下之后谢先生感叹:“鄙馆简陋,让杨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馆不在大,有书则灵啊。”杨锐不得不客套,不提出版的事情,心想这书馆后世可是中外闻名的,现在是简陋点,以后就不得了。两人又接着客套几句,这时外面送茶水进来了,杨锐却是不敢喝,古代不是说什么端茶送客的吗,谢先生到没留意杨锐在想着端茶送客的事情,就自顾说下去:“先生还未请教是哪里人氏?”
杨锐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自己来历,这说的清楚吗,这可说不清楚。但别人问了,总要说说的,编也要稍微编一下,定了下心神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鄙人祖籍是林西的,父亲那辈就出了洋去了美洲,幼时因没有书塾,所以国学就只得皮毛,实在是惭愧。因为从小学西学,西学却学的不少,高中毕业,本想继续读的,却因为家贫只有放弃,再后来也就只有在大学旁听,并在欧洲游学数年,对西学略得一二。”
谢先生见杨锐说的曲折,不由说了声:“上帝保佑。”又见气氛不好,就转了话题,谈起了正事,说道:“先生,那几部书鄙馆都想出版,却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可以译好?鄙馆想买断版权。”
杨锐见对方比较直接,回答道:“书其实已经译好了一遍,现在主要是修改,还是比较快的,两个月内应该可以全部完本。”又想到那半部经济学,又道:“经济学的上册已经成稿了,我今天带了过来。”说完就把书稿拿出来了。
谢先生有点嗜书如命,接过就翻看起来,两百多页书稿看来大概半个小时,杨锐坐的都有点腰疼的时候,谢先生终于回过神来了,叹道:“先生这书可是把经济这一学讲的通透啊,包罗万象,此书一出,独占鳌头啊,前次鄙馆倒是请人翻译了英人斯密亚当的《原富》,倒是没有此书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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