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公以及诸君破家护宪之名望,这便是我们的价值所在啊。”
“士林,你认为杨竟成会给出些什么好处求得士绅的支持?”一直在听其他人发言,张君励这一席话却让梁启超产生了一些想象。
“好处?”张君励方才也仅仅是理论推测,现在一细想,不由大惊道:“不会是土地补偿吧?!”
“什么!”、“怎么可能?!”与会者闻言禁不住激动。这其实是护宪党的最高使命,但真由之前反对全额补偿的复兴会提出来,那就是天大的讽刺。
汤化龙心头火热的看向张君励,又再看向梁启超,他茫然道:“这怎么可能吗?这得多少钱啊?”
“有可能的。”汤觉顿说道。“四亿亩耕地,二十两一亩即为八十亿两。两成已付那就还剩六十四亿两。据说欧洲大战时户部一共盈利了近百亿华元,只要稽疑院同意补偿地主,这些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诸君,我看复兴会很可能像日本明治时颁布‘官业下放令’一般,以补偿地主的名义,将军工、铸币、通讯、铁道以及各种实业公司交给地主。”忽然想通了的汤化龙弹簧一样跳起来,“这就是去年修宪为何要着重‘保护私产’的根本原因。”他说罢又兴奋的抓头抚脸,兴奋的道:“任公、诸君,我们要马上回国才是。去晚了就什么也分不到了!”
“真是这样?!”这次连梁启超也动容了。日本明治维新时殖产兴业办了不少官办公司,但因为经营不善,这些公司大多亏损严重,后面财阀和政客勾结颁布官业下放令,将官营公司半买半送交与财阀,使得日本经济最终完成私有化。可当时日本的官办公司确实亏损严重,但国内的官营公司全都是挣钱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所有人瞬间明白了复兴会最近政策之意图。那就是全面私有化。悄无声息半响后,不知为何感觉失望的蒋百里说道:“想不到素来大喊‘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的杨竟成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百里兄此言不妥。”张君励的观点和蒋百里完全相反。“之前收地主的地就应该按照市价折价补偿,现在杨竟成用这些公司来补,可谓光明正大,何来偷鸡摸狗?买东西难道不要给钱吗?”
“可以前为何不补呢?!不然…不然松坡也不会……”蒋百里不知道如何反驳张君励,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现实,这岂不是说护法战争白打了吗。
“百里兄。政策的转变是难以预料的。既然当初杨竟成是以合法手段土改——我知道他是钻了宪法的空子,宪法只规定国税局可以征税,但没有说不能征多少多少以上的税,所以大理寺拿他没办法,这毕竟在程序上是合法的。以武力反抗合乎法律的政策极为不智。那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张君励自始至终都反对护法战争,更反对与孙汶牵扯在一起,接受俄国卢布,这么一来,白的也成了黑的,护宪党和汉奸卖国贼几乎等同。
“好了,济武说的极有道理。”梁启超心头掠过蔡锷,但也是一晃而过而已——他并不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弟子虽然死的可惜,可人怎能不死?“我们还是好好商议何时回国吧。”心中已有把握的梁启超当场下了一个决断。
有感于中华政局突变,无数类似的讨论和决断在国内外发生,但京畿和各种小圈子里,一件‘大事’正在被人们津津乐道——当今总理与总理府的一个女职员发生了私情,总理夫人托人闹到了那女子家里,而后便是满城风雨……
此说过后,又有传闻说此女乃陆定陆建三的女儿陆眉,也就是去年在婚宴上割脉自杀的那个京城名媛、法国圣心女学堂的校园皇后,正因此女和总理大人好上了,所以才割脉不嫁……
还有传闻说不是因为和总理大人好上不嫁,而是因为她当时就怀了总理大人的种,真嫁出去夫家那边无法交代,所以不得不自杀;现在算算日子正是生养的时候,那女子此时估计正躲在家里生孩子,要不然怎会请几个月长假不当班……
流言飞溅,说什么的都有。本来这种大人物的花边新闻便是小民喜闻乐见的谈资,但复兴会诸人比前清的王爷们好上不少,所以一旦有此种消息传出,且事关总理,刹那间便如无线电报一般传遍全国。老少爷们不断猜测总理到底宠幸过多少女人,以前那个吕碧城算不算?而姑娘媳妇则好奇这个叫陆眉女人长的是何模样——见过总理夫人的都知道夫人长得是雍容华贵。可这陆眉到底有多妖媚、多不要脸才能勾引总理大人上床?
与历来大人物的风流韵事一样,杨锐虽然行为不检,甚至有触犯刑法的可能,但最终舆论谴责的还是某某女人太不要脸。初闻此事的陆定气得几天吃不下饭,而妻子吴曼华更是一病不起。陆家可不是小户人家,终究是要脸面的。去年女儿自杀悔婚就已让陆家抬不起头了,现在女儿居然勾引了总理
——虽然上门游说陆家管好女儿的吴芝瑛并未提及‘勾引’这个词,但她的意思明显就是如此。或许在女届复兴会那帮女人看来,总理和更美的吕碧城都从未逾越,却与陆眉有了私情,定是受了陆眉的引诱。再说这女子在女学堂就招蜂引蝶,一些洋人也爱慕追求于她,她莫名混进总理府,肯定事前就抱着不可告人的打算。
别人到底怎么想的陆定不知。可从吴芝瑛离开,陆家就闭门不再见客,陆眉下班回家后也被禁足不出。本来陆定想马上买火车票离开京师,可妻子却忽然病了——家里的大事素来由妻子拿主意,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心高气傲的妻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这一病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家楼胡同陆宅内,坐在大厅摇椅上的陆定拿着一份报纸,上面的字他一个也看不进。此时的他完全在发怔。只当挂于窗口的画眉欢叫一阵,他才从呆木中回过神来。已经好久没出去遛鸟了。这么下去那鸟儿说不定就要死了……
想到自己还顾及那几只鸟的死活,陆定不由自嘲笑了。女儿的事、妻子的病,两样没一样是省心的,特别是那个宝贝女儿,那天质问她事情是否属实时,她居然毫不否认和那杨竟成有关系。待自己要打她,她却毫无羞耻的说自己已是杨竟成的女人,还说那杨竟成曾与她说过,谁要敢欺负他的女人他就杀了谁。
听到这个‘杀’字,陆定就全身打颤。那杨竟成确实杀人不眨眼。杀满人、杀日本人、杀俄国人、杀德国人,这大中华国正是他一刀一枪带人杀出来的,女儿真要和他有那种关系,那说不定真要杀上陆家几个人;
陆定惊惧杨竟成的杀气,妻子则因女儿不顾名节而心碎。自小开始,吴曼华就对女儿悉心教导,起初是三从四德,后西风东渐,又费尽心思把女儿送至圣心女学,希望能培养出一代名媛。二十年来目的确实达到,却不想女儿居然与一个有妇之夫通奸,名节败坏如斯,二十年的心血全部白费。
在心高气傲的吴曼华看来,以杨竟成的身份和权势,女儿嫁给他做妾也无不可,但女儿如此不重名节,实为不智。娶嫁为何要三书六礼、繁复异常,就是要那男子知道女子娶来不易,女儿如此轻贱,不说现在不能娶妾,即便能娶,等那杨竟成腻了,也仅仅是一弃妇罢了。
并不完全知道妻子所想的陆定想着家里的两块心病,还是如以前一样拿不出半点主意。他丢下报纸看着天花板发呆时,一阵药香味传来,进来的管家道:“老爷,夫人的药熬好了。”
“放在这里吧。”陆定答得有气无力的。他说罢就起了身,准备把药给妻子端进去,没想楼梯口人影一晃,仆人正扶着妻子吴曼华下楼。
“啊!你怎么…怎么就下来了?也不叫我一声。”陆定小跑的上去扶着,心疼责怪道。
“叫你有什么用?”脸色苍白的吴曼华喘着气,“我要是不起来,事情还能指望你?”
吴曼华说的陆定身子一缩,随即她再道:“事情都这样了,还是往好处上想吧。我去和眉儿谈谈,你去找一个律师来,最好是洋人。”
“啊,找律师?你要打…打官司……吗……”陆定大惊。
“啰嗦什么,叫你去就去!”吴曼华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恨铁不成钢。(未完待续。)
ps: 注129:1868年,强占外东北地区的沙俄为驱赶‘境内’的中国淘金者,动用武力进攻青岛(中方称法,在海参崴东南100里,今为阿斯科利德岛)——该岛是中国淘金者聚集地,当局采用炮艇和军队完成了该目标,行动中有少数俄军受伤。被驱上岸后武装起来的数千名中国淘金者反扑沙俄刚刚建立起来的殖民村尼可利斯科(今双子城),杀戮并焚毁之;但在继续前往卡缅—雷博洛夫、到达杜比宁斯卡亚镇时,与乌苏里哥萨克营以及从卡缅—雷博洛夫紧急赶来的第三边防营俄军遭遇,之后被俄军击溃。
此事件被称为蛮子战争(俄人当时蔑称华人为蛮子),华人在外东北地区的巨大数量(相对于俄人)和反抗引起沙俄的恐慌,此被认为是黄祸论产生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