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杨锐收敛所想,把心思防在行动中。一切的一切都是要逃出去。不过他们刚刚爬上田坎,一个黑影便奔了过来,夜虽然黑,但杨锐却能看到它鬼绿的眼睛。再听‘唔唔唔…’的咆哮愤怒声,这显然是一条土狗。它正咧着牙威吓警告着眼前这两个异乡人。
“打死…它!”杨无名吓了一跳,但发觉是条狗后。就要掏枪。
“不能!”杨锐连忙制止他。一旦开枪,那农兵又要围过来。“扔块干粮给它。”
‘唔唔……’那土狗见两个人吓着了不敢动作,当下得意的‘汪汪……’狂叫。它这一叫,附近更多的狗开始厉叫。扔干粮已经没用了,杨锐忽然飞起一脚踢过去,那土狗正回头左顾右盼要找声援,不想眼前之人没被吓住还敢踢一脚,当下吃了一记,叫声顿时变成‘嗯嗯嗯’。不似之前的‘汪汪汪……’,且眼看着这两人跑远,也不去追了。
气喘吁吁的跑了很远,正庆幸自己摆脱追兵之际,前面忽然亮起了一排火把。一个声音大叫道:“杨竟成,你跑不了,束手就降吧!”
杨锐猛然一惊,后连忙拉着杨无名一起卧倒。这时候那个声音继续道:“杨竟成,别跑了。全县都在抓你。你跑不了的!”
“你是谁?既然知道我是杨竟成,还敢抓我?”杨锐一边细数着对方的火把、快速思考如何逃走;另一边则出声质问,想看看对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就告诉你吧,我是宋村的姚二有。县巡警队队长!”那个声音居然自报身份,这让杨锐眉头更紧,却听那姚二有再道:“为何要抓你?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杀了你的人,那就连你一块杀了才是正理。杀了你一了百了。杀了你蔡总理才会高兴。
杨竟成,你还是投降吧。实话告诉你。全县都动员了,你如今已在你以前文件里说的‘农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你是)逃不掉的!投降死的痛快些,不投降我保证你像你那几个随从一样,惨叫几个时辰才……”
‘啪、啪、啪……’连发几枪,越来越愤怒的杨锐忍不住对着火把开火,可那边早有提防,这几枪不但没有打着人,更激起对方的反击。这一次打来的不再是鸟铳,而是‘砰砰’直响的制式步枪,7mm的子弹只要中了一发,那就得交待在这里。
泥土飞溅中,杨锐被十多杆步枪压得抬不起头来,见对方被自己压制住,只听那姚二有再是一声吆喝,“杀了杨竟成赏五万大洋!冲!冲!快冲!”
听闻那边都冲锋了,杨锐当即探头看向对面,真见有几个人冲了上来时,手上抓着的一块石头高高的扔了过去。那些巡警见对面忽然抛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个人当即大声喊叫起来,“手榴弹!趴下!”
叶云彪带走六颗手榴弹,留下的两颗给涛子,涛子则把他们全给了杨锐。向来那六颗手榴弹给了农兵和巡警极大的损失,是以这人一喊,不但冲来的这几个人趴下了,后面放枪的人也跟着趴下了。可扔的毕竟是石头,久久不炸当即有人狐疑的站起来。
杨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啪啪啪啪…’,扳机连扣,弹夹里剩于的四发子弹全部打光,两个站起来的巡警立即应声倒地。杨锐开枪,杨无名也学着放枪,可他毕竟年幼,一枪打出去手臂被弹的老高,待对面那些再次放枪压制时,杨锐又拉着他卧倒在花生地的垄洼处。
“他没手榴弹!他没手榴弹!”忽然有人聪明的大声叫喊叫。杨锐只是侧耳听着,心中估摸着时间,待对面枪声再次小下去的时候,手里的卵形手榴弹忽然高高的抛了过去。因为有上一次假手榴弹的教训,这次冲过来的巡警对此毫无防备,可这一次手榴弹却是真的,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几个人巡警当场就被炸飞。
接连杀了对方几个人,逃出去的希望越来越大,杨锐正准备转移时,半抬起身看手榴弹爆炸的杨无名忽然身子一震,另外几颗子弹也‘卟、卟、卟’的打在田垄上——这些子弹都是从后面打来的。
“无名!无名!”卧倒的杨锐紧贴着儿子,他身子一震杨锐就感觉他这是中弹了,待一摸他那不被防弹衣遮盖之处,湿漉漉的血正在冒出。他当即惊慌起来,对着后面漫无目的打光一个弹夹后,他快速掏出止血绵给儿子止血。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虽然枪声在侧,可杨锐已经顾不了这些了。他一边压住止血绵开始包扎。一边和杨无名说话,黑暗中因为看不清他的眼睛是挣是闭。他只能从言语去判断,“你妈还等着我们回去呢,你妹妹下个月就要出世了,你还没给她取名字呢……”
杨锐全身心都在儿子身上,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更没有听到那单发的、无比清脆的枪声从西侧响起——这是狙击枪的声音,有人正借着火把的微弱火光压制巡警,当最后一根火把熄灭后,枪声才停了下来。
良久之后。杨锐才发现西边的战友,但他已顾不得去想这是涛子在掩护自己,还是叶云彪在掩护自己,趁着巡警们被狙击枪压制,他背起杨无名就不顾高低大踏步的在田野里奔跑。这个时候狙击枪又间断性的响了起来——大半夜都遮住月亮的乌云此时终于被风吹开了半道缝隙,洁白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世间的一切。
生命对此时的杨锐来说只剩下奔跑。他想的不再是去海边找条渔船,而是想着尽快去南面的县城,他记得自己四年前在医部尚书伍德连的强烈要求下。曾签署了过总理令:同意在各县开办公私合营的县医院。按照里面所描述的规模,医院里除了中医,还有西医,西医里必会有外科。有外科必定能救儿子……,他绝不能让无名死在这里!
不断的奔跑,跑不动就走一段、歇一歇。然后再跑……,就这样不断的轮换。待再怎么使劲干吼也跑不动时,借着拂晓的晨光。杨锐看见了不远处的县城。
望远镜中,两丈多高的城墙上站着不少衣衫不齐的汉子,他们手里都扛着枪,动作很不标准。而那破烂的只剩一半瓦的城楼下则是窄窄的门洞,门洞的上方镶着‘昆仑’二字,这大概是城门的名字;门洞底下也是城墙上那样的杂兵,他们正在检查过往之人——对于出城之人并不检查,可对入城的菜农商贩,却个个检查极为仔细,不但搜身,青菜还要当他们的面倒一遍。
与其他地方城池一样,除高高的城墙外,城墙底下的护城河也是城市防御体系的一部分。文登也不例外,护城河有两丈多宽,木桥外侧也有几个端枪的兵,虽然这处不是检查的重点,可一些可疑者一样会被检查。杨锐不明白这些兵的逻辑,但从城墙上吊着的税警尸体看,这些人显然不是善类。不过为了救儿子,他并不在意自投罗网——他坚信,总会有办法的!
远远的,将望远镜、手枪这些惹眼的、不该有的东西统统扔进草丛后,杨锐只拿了学自后世电影战争之王的一套证件,然后并不忌讳被人注意,背着杨无名一边喊‘救命’,一边匆匆跑向护城河边的木桥。和他想象的一样,他刚跑近桥头,那几个兵就端枪大叫:“站住!站住!再跑就开枪了!”随着拉枪栓的声音,不单桥头,就是城门城墙那边也紧张起来,一些胆子小的或伏低身子尖叫,或往使劲城门里钻。
面对着黑通通的枪口,杨锐只得稳稳站住,举着手后看着那几个兵,他焦急道:“我儿子中枪了,要进城找大夫!请你们救救他。”
跑了大半夜,杨锐脸上全是汗水、泥土,更有少许血迹——青纱帐里的叶子在他脸上割了不少口子,这些口子被汗水一浸,让人生疼的同时伤口也微微肿了起来。但他并不认为这可以蒙混过关,他毕竟是‘杨十万’,他只求无名能活下来。
杨锐如此想自己,可眼前这几个兵却有另外的看法,这个高大的外地人,全身狼狈、满脸惶恐,听口音还不是本地人,但他身上背着的半大人儿却半身是血——他显然没撒谎,真是儿子中了枪,跑到城里来找大夫救命的。
“你是哪人?怎么到的文登?你儿子怎么中的枪?”一个为首秀气的年轻人当即问道。
“我……”杨锐缓慢的亮出那套备好的证件,扯谎道:“我是南方人,在沪上做水果生意,来文登是来看苹果的。谁知道…谁知道半夜有人乱放枪……”
“那你的行李呢?”那小白脸走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杨锐,而后接过他手上的证件,打开看见里面夹着一叠华元便很暧昧的一笑,他再用证件上的照片和人对了对,最后念道:“萧…萧白朗……”又再翻看那夹着的名片道:“沪上特别市十六铺果品批发市场八号档口……,南北鲜果批发”
小白脸士兵念‘萧白朗’三字时,杨锐焦急陪笑道,“正是在下。还请行过方便,我儿子……”
“嗯!”奇迹般的,小白脸把那叠华元飞快抓在手里,塞入褂子,而后将证件递了回来。不过这还没完,他又道:“大声说一遍,杨竟成是王八蛋!复兴会是王八蛋!复兴军是王八蛋!”
“啊!”杨锐在他说‘杨竟成’三字时心中巨震,最后听他把自己、复兴会、复兴军都骂了一遍,依旧茫然的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说不说?”收了钱的小白脸照样凶恶如初,斜着的枪口更要转过来。
“杨竟成是王八蛋!复兴会是王八蛋!复兴军是王八蛋!他妈的这些人都不得好死!”杨锐马上高声大骂。
见他骂的无比流利、毫不迟疑,还特别加了料,小白脸顿时满意了,他收了手中的枪转身对身后那几个兵大声道:“没事了,只是个外地水果贩子,让他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