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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陛下真知灼见、所站的位置远非他们能企及;
那个说这才是真正的大局观,他们看到的还是太过狭窄;
总之就是非常‘君臣’。
吴妄在旁听了一阵,主动起身、开口道:
“陛下的话其实早已说的很明白,东南域之战势在必行。
且陛下也提出了要求,咱们最好能将伤亡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且将天宫势力,自东南域彻底赶出去。
这一点确实有些难以达成。
想必各位也已经体会到了,如今的天宫,与大司命掌权时的天宫,已彻底不同。
那土神太过于沉稳,防范做的滴水不漏。”
众老者各自点头。
又有一人笑道:“无妄殿主既然都已这般开口,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不如直接将计策说出来,让我们这些只知修行的老骨头听一听。
陛下如此器重无妄殿主,在无妄殿主辞官之后,都特意喊过来助阵,那自是无妄殿主在行军布阵之道,有过人之处。
贫道当真已是忍耐不住,想多见识见识。”
吴妄双眼微微一眯,看向说话的那人。
火神阁副阁主,道号忘了,但实力不凡;毕竟火神阁并非主政之地,专门负责为人域高手提供‘支持’,其内大批高手都算是人域的底蕴之一。
得,该针对他的还是在针对他。
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这是把他高高的捧起来,然后再找机会用力砸下去。
吴妄双手缓缓垂落,又背负于身后,目中笑意渐渐收敛。
那一直静静站着的鸣蛇突然开口,嗓音清清冷冷,表情无比冷酷,凶神的气息自身周环绕,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她道:
“我家主人的兵法韬略如何,与你又有何干?
堂堂人域,如此多高手,如此多修道之士,号称与道相近、与天地相合,要取天宫以代之,构建属于生灵的秩序。
怎么,你们就是这般去构建秩序,凡事都要依靠一个年轻人族?
我家主人年岁不过百,修为不过真仙境,虽有诸多手段,也让吾无比敬佩,但总归不能在你们面前多说、多谈。
人族的嫉妒之心,可是百族中最重的那几家之一。
当真可笑。”
众人表情齐齐变了,不少人皱眉注视着鸣蛇。
吴妄心底略微沉吟,知晓接下来他们将会针对鸣蛇的凶神身份进行发难,但鸣蛇这话……
他还蛮喜欢听的。
果然,立刻有老妪出声:
“无妄殿主,让一名凶神在此,似乎有些不妥。”
“无妄殿主如何知晓,这凶神不是假降?实则包藏祸心。”
“无妄子,你若心底对我等不满,可直接说出来,不必让你的坐骑在这里大放厥词。”
一声声,一句句。
众老者的话语如刀剑,朝吴妄攒射而来。
刘百仞见状,已是忍不住站出来,缓声道:“诸位,无妄子乃是陛下选中之人,为人域立下了赫赫功勋,你们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过重了?”
又有不少老人挺身而出,将吴妄护在身后。
一人道:“咱们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打退过凶神、堵过大司命的,站出来老夫看看。”
“功绩都不如一个孩子,你们还有脸在这里指桑骂槐,说什么大道理!”
“这是欠骂了?”
仁皇阁有位副阁主冷笑道:
“无妄殿主在东南分阁骂的咱们还不够吗?陛下已何等高龄,还要从山林中走出,半日都不得清闲,不就是因为咱们无能吗!
不管你们心底在想什么,有什么古怪,惦记着什么位置。
现在是一致对外,抵挡天宫!
无妄子都已辞官回山修行,你们当真还不知足,非要将他彻底隔绝在人域之外,以护持自身那点蝇营狗苟!
你们还为人域做表率?
这都有些无耻了!各位!”
众老者无声,有几人明显有了火气,要与这副阁主分辩几句。
‘人心啊。’
吴妄心底感慨两声,在极短的时间内,象征性地反思了下自己的不足,分析了此地众人与自己之间的矛盾点。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人皇之位这四个字。
吴妄其实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入世与出世是两件极难之事,想去做‘众人独醉我独醒’之人,反倒容易成为跳梁小丑。
倒不如让自己也俗气些,也带上几分醉意,如此才可过的舒适。
但唯独人域、唯独在此地,不该存在这么多揣着明白装糊涂之人。
大敌当前,犹在排除异己。
这样的人域,拿头去阻止黑暗动乱降临?
真就‘天帝有狼牙棒,我们就有天灵盖’。
“我确实对你们有些不满。”
吴妄突然出声,背着手,慢慢向前走了两步,自几名倾向自己的老者身旁走过,嘴边露出温暖的笑意。
他缓声道:
“各位可能不知,我是与陛下一同来的东南域。
说这个不是说别的,也不是说我背后有陛下撑腰,就可对你们为所欲为。”
吴妄话语一顿,又笑道:“就算没陛下为我撑腰,我想对各位为所欲为,也不是没这个条件。”
不少老者齐齐皱眉;
但各处也有没忍住的笑声响起。
吴妄笑道:“我们不如坦率点,今天就把话说开。”
“无妄,”刘百仞缓声道,“本座知你心里委屈,大家对你也有误解,但只要相处时间长了,各位同僚自会知晓你为人。”
“前辈,我其实没必要去解释这些,也不必对谁证明这些。”
吴妄淡然道:
“我曾走过各位没有走过的路;
也曾看过各位可能漫长修行时日都未曾看到的风景。
那些想着将我从追逐人皇之位这场大戏中赶出局的各位,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为何你们的子孙,就得不到陛下的赏识?
当真是因他们不够优秀,还是因他们有你们这般长辈?”
霄剑剑眉挑了挑。
这话过了,这话当真有些太重了,已经有不少老家伙怒气冲顶了。
“哼!”
吴妄冷笑了声,此时已走到了霄剑道人身旁。
他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你们不必出言恫吓,也不必多说什么,看我不顺眼就在此地一巴掌拍向我,不敢出手就把话憋回去。
道兄,剑给我。”
他目光扫过,有几名面露怒色、皱纹颤抖的老者,却将目光挪开,不与他对视。
“善。”
霄剑道人立刻站起身来,高声道:“陛下所赐之剑,本就是贫道代无妄子保管!”
言罢,他将长剑双手捧到吴妄面前,吴妄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随之霍然转身,单手握住长剑剑柄,在手中转了两圈。
“不出手吗?”
吴妄淡定地道了句,单手撩起道袍下摆,轻飘飘地坐在了主坐上。
“那就请各位将目光放在北面。
接下来,谁提出来的计策足够高明,我亲自去陛下面前替你请功。
但如果谁再提与此战无关之事。
以私通天宫之罪论处,当场格杀,焚尸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