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小穗儿梳了两个精致的包子头,穿了一件湖绿色的衫子。眼神儿虽涣散,但看着仍不失娇憨天真,墨染的心里,更是涌起几分同情。他希望小穗儿这一回来了,经过秋漪的调教诊治,疯病能治好了。
他叹了口气,对着小穗儿道:“小穗儿,你可还认识我?”
小穗儿听了,也就仔细瞧了瞧墨染,忽又转过头来,一个劲儿地对着秋漪笑,但就是不说话儿。秋漪见了,也就拉着她的手,轻声问:“小穗儿,他就是大少爷,你还记得吗?”
小穗儿见了,忽又对秋漪一笑,忽伸出两手,互相拍了一拍,说道:“不记得,不记得了!”
墨染见了,就叹了叹,对秋漪道:“她虽这样了,但看着还不算坏。”
秋漪就道:“是呀!这丫头倒也听我的话。我嘱咐她来了这里,无事不可高声说话胡言乱语,她听了,只是忙个不停地点头的!”
随喜也过来了,小穗儿见了她,只是躲在了秋漪的背后,指着随喜道:“怕,小穗儿怕!”
秋漪见小穗儿还是如此,就安慰她道:“小穗儿,不要怕!她叫随喜,从前你也认识的!”可小穗儿听了,还是连连摇头,口里说道:“我不认识,我不认识,小穗儿不认识——”
秋漪就叹:“随喜,既小穗儿怕,有她在时,你不如多避避她。”
随喜听了,哪里肯依。因就对墨染道:“大少爷,可小穗儿是疯子,我却是要干活的!我若一天到晚地避让着她,哪里还能做活计呢?”
墨染也想秋漪得到妥善的照料,因就对秋漪道:“秋漪,要么,我给你再增派一个丫鬟。”
秋漪听了,就摇头道:“不用。我想小穗儿喜欢的是落雪轩的安静气氛。到底我还有好些话要问她。墨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将小穗儿治好的。我的话,她是听的。我再多嘱咐嘱咐,想必她渐次就会不惧的。”
墨染听了,想了一想,就道:“也好。秋漪,待吃了午膳后,我想和你出去散一会子步。”
秋漪知他不日要出远门,听了也就点头,说道:“好。”
待吃了午饭,墨染果然携了她的手,二人一同往柳府后的一座小花园走去。这座花园,本是柳长风在世时,为静修读书建造的,因地方偏僻,又兼附近有深幽的林子,平常无事,下人们也不大到这里来。墨染想:那里安静,正好和秋漪说体己话。
秋漪任由墨染握着她的手,边行边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墨染,我看那林子里有一簇簇的枫叶,心里不知怎地,就冒出这几句诗来。”
墨染摩挲着她的手,也道:“王摩诘的诗,就是这样淡然。”他看到林子里有一座小小的亭子,便对秋漪道:“咱们且进去坐一坐,听听风声,闻闻花香,总是好的。”
秋漪听了,点头。她便道:“可惜此处无山。若有山,那便就更好了。”
墨染就笑:“若有山,这里也就不是柳府了。其实说山,府里也有,不过却是那些应景的假山石。”
秋漪就道:“假山从湖里搬来,到底是人工堆砌,胜不过天然。”
墨染就道:“你说的,也是我想的。但这府里的园子,俱出自我父亲的概造,我也不忍心说不好。”
秋漪就道:“好了。咱们也不要说这些风月了。告诉我,你叫我来,想同我说什么?”
墨染就叹:“我知道,你口里不说,心里却在怪我瞒着你事。”
一阵风儿拂来,一片枫叶便落在了秋漪的头上。墨染见了,便伸手将枫叶拿下,又对她道:“秋漪,我不想瞒你,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秋漪听了,就默了一默。虽然墨染没说因何要出远门,但这番解释,也算坦诚。秋漪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因就笑:“我知道。待你想告诉我了,你就开口吧。我不逼你的。”
墨染见了,便迟疑地问:“秋漪,你果然这样想么?”
“那是自然。墨染,你我既是夫妻,我怎好不信你?只是,那平安州路途也远,你可要多当心才是。”
“秋漪,你别为我担心。我心里放不下的是你。想我这一趟来回,若顺利,也要耽搁个十来天的。我只希望你一切都顺顺当当的,然后安心等我回来。”
秋漪就道:“我就在府里,如何不顺当呢?你且放心,不必为我多挂念。”
二人相依坐在亭子里,空气中除了枫叶的清香,且还透了菊花的香气。墨染就道:“菊花开了。这日子过得也真快!这府里的菊花,一月之中,也要重开个二三回的。待这菊花绽放第二回时,我一定会回来!”
秋漪就笑:“墨染,这话你方才已经说了!”
墨染就叹:“也罢,我且不说了,好歹等我!秋漪,虽我什么都不能记起,但我既为人夫,总是渴望能早点有自己的孩子。秋漪——今天晚上——”墨染说着,心中情动,一时又看着秋漪不抹自红的唇。他伸出手,只想轻抚秋漪的脸。
秋漪见了,一边轻轻躲过,一边就叹:“墨染——”
短暂了停留过后,墨染却又主动放了手,叹道:“我也是混了!到底老太太才过世,我怎样都该与你清静的!如此,更是亵渎了老太太的魂灵儿!”
秋漪就道:“墨染,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等着你就是。”
墨染听了,也不说话了,只是揽过秋漪的肩,将她拥进怀中,喃喃道:“秋漪,我也不知怎么了,只是有不好的预感,似是要失去你!”
秋漪听了,就闭了眼睛,也喃喃:“你怎么会失去我呢?我就在这府里,就在你身边。”是呀,要说失去,也是她失去他!在她眼里,墨染近乎完人。而她深知自己平庸普通,他真的甘心和这样的自己相伴到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