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哭完了灵,瑞安又问了墨染清青城老太太的一些事。墨染不记得以前,青城又不大在府里,诸多事儿,自是答不详尽。
洪氏哭完了起身,叫丫头先扶着她先往议事厅来了。今儿个,到底墨染会怎样处置李大麻子,洪氏的心还一直悬着!她知道儿子与墨染走得近,本想套套儿子的口风的。无奈青城听了,只是说道:“此事,娘无须操心,一切听大哥的就行。”
洪氏就骂骂咧咧地道:“一点子都不告诉老娘!真的以为和你的好哥哥好嫂子在一起,就分你一块肉一勺汤了?天真!”
洪氏说完,去了议事厅,就在椅子上先坐下了,那李大麻子被赵管家强灌了两碗粥,口里只管喘着气儿,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抬着头,闭着眼,一言不发。
洪氏过来了,就叫看管的几个小厮先退到外边,又对小禾儿道:“你去我屋子里,将我素常带的一块手绢儿拿来。”
小禾儿就道:“姨奶奶,惯常你带的也有那么两三条,到底是哪一种花式的呢?是柳叶形的,还是鸳鸯戏水红色的那块,亦或是那月白色绣了一朵并蒂莲的?”
洪氏便道:“就月白色的一条,你速速与我去拿。”
小禾儿听了,这才走了。
洪氏见议事厅空无一人,便走到李大麻子的身边,叹息了一阵,方道:“大麻子,睁开眼,是我!”
李大麻子听出这声音是洪氏,心里激动,也就缓缓地睁了眼。“好人,你受苦了!”洪氏看着李大麻子肩背上被麻绳勒出的红印子,便伸手上前抚了一抚。
李大麻子内心受了触动,但还是强撑着道:“你别管我。这里既无人了,你倒还是走了的干净。”
洪氏就叹:“我不走!我是这府里的当家姨娘?谁敢疑我?”
李大麻子就对她道:“大少爷着实不好对付。他们读过书的人,行事更缜密细致的。你要当心。”
洪氏听了,就幽幽道:“我自然会当心。但我来,却是为了和你说几句话。”
“姨奶奶,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就是!”在李大麻子看来,自己这样一个粗鄙不堪的人,如今竟沾上了几回姨奶奶的身子,已经算是老天爷眷顾他了,他纵死了,当真是没有一点遗憾的。
洪氏也不隐晦,因就直白对他道:“大麻子,我看这大少爷是轻易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将你带了见官去的。他们想要找出的,只是我。”
李大麻子一听,就蹙眉问她:“姨奶奶,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
洪氏就踱着步子,告诉他:“依我说,你不如就死了。这死了,痛苦也没了,一切也都解脱了。我也才真正安逸了。”
李大麻子听了,心里还是平静。他不怕生,何惧死?他心里所牵挂的,无非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好!既她要他死,那么他自然痛快答应,决计不会令她为难半点!
李大麻子就点头道:“好。其实我也想死。我活了四十岁,喝了三十年的酒,过了二十年的痛快日子,又尝过了女人的滋味。死有什么不好的呢?我也想过死的,无奈身边时刻有人看着,只是不方便。”
洪氏见他应了,一时心里也复杂。她仍眷恋李大麻子的身子。但大敌当头,她只有舍了大麻子,才能护自己周全的。
洪氏便流泪道:“大麻子,算我欠你的!”洪氏说着,就见头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过一会子,大少爷他们就要来了。人多了,你又不能惬意求死了。不如就这会子吧。我听人说,将自己舌头上的筋脉咬断了,也会死的。”
洪氏说完了,便又抬头看了几眼李大麻子,又对他道:“大麻子,我知道你待我好。但咱们只有来生了!”洪氏嘱咐完,整了整衣衫,方就转过身子去。
小禾儿拿了绢子,也就过来了。洪氏便对小禾儿道:“行了,我还是去廊子下等吧。这李大麻子绑在这里,看着只是叫人害怕!”
小禾儿就道:“那奴婢扶姨奶奶下去。”
二人一前一后刚到了那廊子下,柳墨染柳青城王瑞安也就来了。李大麻子听到了前头的脚步声,知自己不可违拗洪氏,当下就一狠心,将眼儿一闭,果然就大力将舌头咬断,腥鲜的浓血从口里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丢滴在了地上。
青城边行边问:“大哥,为何不让大嫂过来?这不正可以当面对质么?”
墨染就道:“我不让她来,只恐她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