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陵人听都没听过,怎么在凡宁宫还好好的人,会突然中了蛊?老夫人实在想不通,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问宇文谨。
龚太妃、闵贤妃纷纷感到疑惑,就连皇帝也不再扮聋作哑,睁开了眸子,紧紧地盯着榻上的人。
李太医十分肯定地回道:“没错,老臣曾去过燕回,专门研究过弥族的蛊,四小姐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也不曾受伤,分明是中了生死同心蛊才会这样。”
“何为生死同心蛊?”龚太妃问道,觉得十分匪夷所思,连先前欲致夏莫然于死地的决心都暂且抛到一边去了。
李太医拱手回道:“所谓生死同心蛊,便是把一对子母蛊分别种在两个人身上,那两个人从此便生死相依,连一个生病,另一个都会跟着一起。但有一点,这两人必定要放在一处,种蛊时才会发生作用。”
众人闻言皆一副震惊的模样。
皇帝朝心腹洪太医看去,后者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李太医所言属实。
皇帝的眸子便眯了起来,禹陵的皇宫,什么时候传进了燕回的蛊?
“搜!”宇文谨冷道,“把贵妃宫掘地三尺,都要把那母蛊给本王找出来!”
求情无果,一直默不作声等待时机的黎月再次骇然,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本来设计的好好的,龚太妃把夏莫然抓奸在床,自己再哭诉一番,表明樊贵妃会生病,一切都是给夏莫然害的,没想到预先的戏码完全没有上演。先是沈明替代六皇子与夏玉然搅合在了一起,再是夏莫然被绑架失踪,却在主子的寝殿中被找到,最后又发现夏莫然中了蛊毒。
如今的禹陵和燕回形势如此紧张,别说是互通有无了,就是在禹陵境内发现的燕回百姓都要被当成奸细处置的,若贵妃宫与燕回最敏感的蛊扯上关系,等待她们这些人的,唯有灭顶之灾。
黎月悄悄退出门外,随便拉了一个小宫女,得到结果还是如白宁白芬所言,此前并无发生特别之事,她没能放下心,反而更担忧了。对方竟如此诡异莫测,没有惊动贵妃宫中任何人,便秘密地布好了局,让人防不胜防。
那人,会不会是夏莫然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解蛊?”宇文谨负手问道。
李太医略一犹豫,沉吟道:“并无特别之法。”
宇文谨声音陡然一冷:“本王要听实话!”
李太医这才道:“观夏小姐的状态,种的是子蛊,子蛊虫儿较幼,一旦被种进了寄主,便无法再脱离寄主,否则两者都会有生命之忧。除非找出母蛊的寄主,把母蛊用引蛊虫引出寄主体外,再择身强体壮者重新种入。”
这方法难怪李太医刚开始不肯说,简直是聊胜于无,到最后还是解不了蛊,夏莫然仍是受制于人。
李太医又道:“引蛊虫是弥族至宝,由历代族长心头血喂养成型,所以每代只得其一,异常珍贵。”
也就是说轻易不可得,只要母蛊寄主死了,那夏莫然也就死定了。夏玉然、龚太妃喜上眉梢。
不到一个时辰,冥衣卫便有了重大发现,同样昏迷不醒的白萍被抬了上来。
冥九禀道:“属下等搜遍了整个贵妃宫,只有这个叫白萍的宫女同样昏迷不醒,属下等还在贵妃宫西北角落的桃树脚下挖出了四具尸体。”
李太医和洪太医在宇文谨的示意下前去检查白萍,而众人纷纷凑上前去看那四具尸体,发现他们分别是凡宁宫的白鑫、白鹭、小路子,还有一个竟是孙素雅的婢女红夙。
“这……”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明白孙小姐的婢女为何会死在贵妃宫中。
只有黎月的神色十分僵硬,因为事情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恐怕她和樊贵妃前脚刚给夏莫然设下陷阱时,有人也给她们设了陷阱,只不知最终目的是什么罢了。
正当众人不解之时,李太医那边已有了进展,经查,发现白萍果真是母蛊寄主,且吸入了迷药,这才昏迷不醒,而夏莫然作为子蛊寄主,当然也跟着昏迷不醒。
李太医拿出溴瓶给白萍闻了闻,白萍幽幽转醒。
黎月见状率先跑到白萍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肩膀:“你和夏小姐怎么会中生死同心蛊?白鹭百鑫怎么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萍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被她这么一摇晃,面色更加苍白起来。
李太医忙阻止道:“不可!她现在和夏小姐生死同依,你晃她,夏小姐也会不舒服的。”
众人的目光便看向夏莫然,果见她紧皱眉头,一副难受的模样。
冥九和另一冥衣卫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白萍身边,威胁意味甚浓。
黎月蓦然一惊,不由自主地放开了白萍,等她回过神时,已退开三步远了,她眸子一冷,发狠问道:“贱婢,娘娘和我待你不薄啊,你老子娘还在樊家好吃好喝供着,你居然做出这等欺主的事来!你怎么会有燕回的蛊虫?是不是投靠燕回了?”
一连串反问,直逼得白萍毫无招架之力,有心人均能听出黎月她用白萍父母做威胁,不管今日之事与樊贵妃有没有关系,她都准备把一切推到白萍身上。
黎月也顾不得许多了,她不能因为一次计划失误,而让整个贵妃宫的人陪葬。问完白萍,黎月一下跪在宇文奎面前,悲愤地说道:“皇上明鉴,先前白萍行为异常,奴婢并没有当回事,早前还见她半夜放了一只鸽子,奴婢问她,她只说不小心捡到的,如今想来那必是和燕回秘密联络的信鸽,她早就起了二心。朝廷和赤夷联姻在即,燕回必是想破坏两族结盟,而关键便是永和公主,白萍利用贵妃娘娘、永和公主和四小姐的矛盾,先怂恿永和公主把四小姐骗进宫,又利用沈明毁永和公主清白,再嫁祸给四小姐,七王爷怜惜四小姐,必定不舍罚她,永和公主这个亏吃定了,和亲赤夷,一旦此事捅了出来,赤夷和禹陵的仇便也结下。”
“这……”龚太妃和闵贤妃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明白,抓奸抓到最后便成了抓奸细。燕回细作,涉及前朝政事,那就不是她们后宫女人可以干预的了。
夏莫然跟着幽幽转醒,芝晴连忙倒了杯茶喂她喝下。
宇文奎掀了掀眼皮,平淡却又极具威严地问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黎月便朝白鑫白鹭看了一眼,垂下目光,回道:“白鑫白鹭及小路子是娘娘的人,永和公主住进凡宁宫后,娘娘怕她和亲赤夷后不懂规矩,坏了两族的交情,便遣了礼仪嬷嬷教她规矩,更是时常过去检查看望,一来二去,两人起了不错的交情,白鑫三人便是娘娘为她选的陪嫁,今天早上奴婢看到他们还好好的,如今却死了。”
宇文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那几具尸体一眼,三人一瞧,便是中毒而亡,于是问道:“难道他们的死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黎月回道:“早晨娘娘心血来潮想吃新鲜的莲子羹,这也是白萍怂恿的,之后她便主动请缨跟着奴婢去荷花池采莲蓬,中途她急需出恭,曾去了荷花池最近的凡宁宫一趟,奴婢想那时她便给白鑫三人下了毒。”
闵贤妃点了点头,说道:“皇上,这倒不假,臣妾的婢女春儿送夏老夫人和四小姐去凡宁宫时,曾在荷花池边上见到黎月和这宫女。”
民族大业面前,闵贤妃不敢有所隐瞒。
黎月重重一磕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四小姐从娘娘寝殿中搜出,即便此事和娘娘无关,但众目睽睽之下,必定留言四起,没关系也变成有关系了,何况此事还涉及了燕回和赤夷。皇上,娘娘服侍您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儿您该最清楚不过,她必定不敢插手朝政的。何况她真要处置四小姐,何必把人再藏在贵妃宫,这不是送把柄给别人拿捏吗?她是被有心人陷害的。”
这有心人,不消说,是白萍无疑了。
众人沉默,有的是明哲保身,不愿再参与其中,有的是再思考,分辨黎月话的真假。
忽闻有道慵懒的声音说道:“黎女官分析得如此清楚,头头是道,柳如是柳大人的位置不让你做,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