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第一夜：魅林（二）

    我几乎不敢呼吸。

    自己而我站在这其间看着她的回忆嗅着她的痛苦。

    听说，人在即将死亡的那一刻眼前会一一闪过那些人生中对于他们来说最为重要的场景。

    那便是死者的梦，仅用来怀念，所以没有好坏之分，所以在这样的梦里，痛苦与美好共存。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明白了这么多。

    那些形形色色的事物就像洪水瞬间涌入了我的脑中，将我的意识占的满满的。

    然后，我听见了她的叹息。

    “我的命运从这里开始，也应当从这里结束！”

    ……

    九忧九忧，你的父母抛弃了你，你的世界背弃了你。这里就是你的新生之地。

    记忆一直很明晰，不论是刚出生那夜，还是最后死去的那个黎明，无论美好还是丑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她出生那日天空无光，那是神族与魔族之间的一场大战。

    神魔大战，日月敛息，天崩地裂。

    绵绵的黑雨带着透骨入髓的寒意袭来，然整个山谷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山谷中分布着大大小小不下千个营帐，营帐之外篝火通明。可仔细聆听耳畔除却风声雨声就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婴孩的啼哭声。

    冒雨奔来夜袭的魔族将士不明所以，三万兵士皆隐了身形在领头人的带领下一点一点地靠近那片营帐。

    打破这寂静的，是近处传来的“嘭”然一声巨响，天边乍开一道雪白的闪电。呼声由远及近，原本寂静的山林在瞬间喧嚣起来，神族士兵自山峦间显出形来明亮的刀刃齐齐对准了山谷。这些被他们成功引诱入谷的魔物。

    天历八万二百六十三年，这是神魔两族第三次大战最末的一年。

    在苍云岭这一役中，白虎族两位主将仅用三千天兵便击溃了对方两万敌军，一战震惊三界。

    而这巨大的胜利所要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一名婴儿和几队士兵的性命罢了。

    多么划算的买卖。

    九忧说，那个被无情抛弃的婴儿就是她。

    事情在她眼中沉痛哀婉，在我眼中却是荒诞至极，然我却无法不相信。

    凡事终有定数，人生人死都逃不过天定。而天定，九忧没有死在这场战乱之中。

    魔族人天性残忍，对这样一个害他们大败而归的小丫头自然生不出什么好感。

    年幼的孩子被带回魔族放于王族大殿的石阶上，众将士请求将其用以极刑以此报复狡诈的神族。

    然而良久之后，却有一位白衣少年从王殿中行出抱起这个被周身恐怖气氛吓得大哭的婴儿。

    “魔族将士因你而死，我族断不能善待于你。”那少年说，“长久忧愁，不得喜乐。你就叫九忧吧！用你的一生，为我魔族，偿罪！”

    ……

    话音落下，眼前却是光影一闪，我抬头望向天边原是一缕曙光破空而来。

    我呆了呆，而后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就这么在湖畔边坐了一夜。湖边阴冷然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脚边，是已然趴在榻边睡着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