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下人,我留了两个丫环在门外守着。”
我怔怔地点点头,他冲我淡淡一笑,缓步走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招来黑布轿子,而是步履缓慢地径直走了出去。
他不是很抵触阳光的吗?
我心里越发疑惑,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我好,即便是云晔,他那般疼我宠我,不照样有所图谋么?
这个苏幕遮,他太殷勤,太不符合常理,他必然是有所图的,只是他图的究竟是什么?
我正想着,两个青衣双鬟的丫头搬着两盆花放到了窗台上,一会儿工夫,窗台上满满的摆了一溜花,随即,她们又搬了花进来,溜着床摆了一圈。
我诧异地看着她俩,这又是在干什么?
她俩布置好花,一起向我跪下行礼,其中一个圆脸丫环柔柔浅笑,道:“茯苓、半夏给小姐请安,这些花是公子吩咐送进来的,有安神之效,小姐今夜定然可以睡个安稳觉。”
我心里又是一暖,随即疑惑更重。这个苏幕遮真可谓心细如发,我只说了一句“睡不着”,他便弄了这么多安神的花草进来。
他的眸光太温和,清清淡淡,浅浅的慈爱流溢,我对着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信服,可接下来他的一举一动却太过殷勤,我不得不怀疑。
我已经不敢再轻信任何人了。
事实上,我本就不是个容易轻信于人的人,也因此,背叛我的人几乎没有,因为我压根不会给陌生人接近我的机会。
也不知苏幕遮送来的是什么花,这一夜我的确睡得很香,连个梦都没做。
次日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茯苓、半夏在床边守着,见我睁眼,屈身行了一礼,柔柔道:“小姐醒了?行礼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小姐洗漱用膳过后便可以启程了。”
我由着她俩服侍起身,引到一间明亮的屋子里用膳,很快,苏幕遮来了。
苏幕遮浅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他的笑意浅浅的,有些僵硬,大约是以前不经常笑的缘故。
我回他一笑:“很好,哥哥的那些花真有用。”
他递给我一个香囊,道:“这里装的是一些安神的干花瓣,你带在身上,可缓解失眠之症。”
我冲他一咧嘴,道:“那我会不会白天也想睡觉?”
他淡淡一笑,柔声道:“那倒不会,只是舒缓神经,放松心绪而已。”
我接过香囊,凑到鼻端轻嗅,香味清淡绵远,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用了早膳,苏幕遮淡声道:“马车和行礼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么?”
我心里一暖,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但在这种近乎绝望的境地下,有人能够如此待我,我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谢意,只轻轻点了点头。
苏幕遮像是对我的反应很满意,轻柔一笑,拉起我的手,道:“走吧,才过了两天,若……要找他们还不难。”
我猜他省略的那半句话是“若他们还活着”,是的,若他们还活着,要找他们的确不难,可……
我不敢想下去了。
苏幕遮肯定是个很有钱的人,并且很懂得享受生活,马车十分豪华,车厢又宽又长,里头铺着羊毛织成的厚实的波斯地毯,用珠帘隔成三间,最前头是下人坐的,中间是主人坐的,最里头是睡觉用的,里头甚至还放着全套衾枕。
中间那间小室正中摆着一张楠木小几,上头放着一套黑瓷茶具,小几边上是一张窄长条案,案上放着一架古琴,一副棋坪,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我见过各色茶具,青瓷的,白瓷的,唐三彩的,青花瓷的,就是没见过黑瓷的。我拿了一只茶杯在手里把玩,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老半天,单就这只杯子来说,胎细釉匀,细致精巧,黑底上描着淡金云纹,也算得精品了。
可这么好的杯子,为什么偏偏是黑色的?
再看苏幕遮,他仍旧是一身黑衣,就连束发的冠簪都是墨玉的。
苏幕遮长得很好看,眉清远,目冷秀,若是换上一袭白衣,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若是着一身青衫,便如隐逸世外的高人。
可他偏偏一直都穿着黑衣,就连领口袖口的滚边都是黑色的,怎么会有人对黑色如此偏执呢?
我诧异地问道:“哥哥,你很喜欢黑色吗?”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外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