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金步摇

赶不上了。』惠贵妃道，良庶妃怎会舍得这般机会再得圣恩呢？

    当皇帝听起这个名号已是心如止水般，『良庶妃身子羸弱就免了这般功夫，你倒是让与其同住的海嫔重新编排吧。』

    『是。』惠贵妃是有心为之，让海嫔与其同住一宫便是有意去提拔海嫔。海常在最近甚为得宠，皇后轻轻一句便让其连升两级。如今加上皇上的一句，也算是断绝了良庶妃那点儿心思。

    人本就该是审时度势，一切皆如皇后所言那般，若不是怡宁公主的关系，她连个庶妃也捞不着。

    六月的宫中上下皆是张灯结彩的，虽说皇后说了不许劳司动众，可皇帝仍旧是觉得喜气最为重要。由于皇后说了是普通家宴，无须穿着吉服前来，可这也弄得人仰马翻，各宫主子几乎是暗中派人打听皇后的口风，以免当日穿着冲撞了皇后。

    菀对于千秋日的服饰也是毫无头绪，从前自己是妃嫔穿得都是寻常的服饰，也多为欢喜穿着绿衣，如今身为皇后却不能过于随意了。她挑了皇帝赐了一件正紫色的牡丹穿凤袍子与一套九尾珍珠镶祖母绿翡翠金凤凰步摇，搭配着一双东珠耳坠子。

    小顺子与云袖看了一看便让一个小太监出去给别人通风报信，一时间十二宫的主位个个皆是避开了用步摇改用钿子，至于服饰则是全数避免了正紫色与正红色的色系，就连金凤凰也皆是避开。

    至于六位妃子的衣着打扮则是比起打探皇后的衣着打扮要贵多了，皇后珠玉在前，后宫的人皆是不敢妄自得罪。可六位妃子皆是管着各宫大小事儿，诸位贵人以下的小主深怕一个不慎便早早被抹杀了，更别说被引荐给皇后。

    根据云袖与小顺子串宫回来的消息，惠贵妃选了宝蓝色的繁花纹袍子，密妃、兰妃与宁妃则是选用了红玉点翠凤凰，贞庶妃、容庶妃与良庶妃则是选了汉白玉点翠凤凰。九嫔则是选了红宝石的点翠青鸾，贵人、常在与答应则是分别选了珠翠为头饰。

    当日一早菀便收到各宫送来的贺礼，就连太后身边的宁嬷嬷也是一大早便带着太后的赏赐过来，太后送的是一直晶莹剔透的祖母绿手镯，宁嬷嬷说此乃是先帝亲手交给太后的，如今太后则是转赠于皇后，希望皇后能为皇上诞下一位小阿哥。

    『娘娘如今这大封六宫，所有人都记得您的好。』云袖得意洋洋地给菀穿戴好衣裳，旗头是梳好了，首饰也给戴上了。

    『能不记着吗？娘娘这么安排其实均是明降暗升几位妃子与贵嫔，这一宫主位权力可不小呢。』小顺子含笑清点着贺礼，娘娘不过是拨乱反正，这不连太后也是点头称好。

    『明降暗升？小顺子是越来越懂得权宜之事儿呢。』菀觉得这对步摇簪上旗头后，正中的位置若是再簪上珠花会显得太俗气便卸下珠花，改为簪上绢花。

    『瞧娘娘这话说得奴才都能上天了似的。』小顺子僵着笑脸，娘娘这么以改动，他又得去通风报信了，皇后都用绢花了，其他人还能满头珠钗不？！

    『瞧你这脸蛋，还不赶紧去通风报信，免得待会你可得真上天了。』菀没好气地笑了笑，这奴才与小主们之间的买卖她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宫里的银子不是天掉下来的馅饼，主子若真是靠着死份例简直是捉襟见肘，所以门道才是关键处，主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奴才们呢？

    『哟，这不还是娘娘菩萨心肠。』小顺子一边赔笑着一边给着外头的人暗号，以便他们能出去赚些银子回来。

    一切妥当后，菀在云袖与小顺子的陪同下缓缓坐上凤銮往御花园走去，途中碰上了皇帝一行人，皇帝今日也是打扮得格外体面，一身明黄色的吉服显得倍儿精神。

    『皇后依旧是人比花娇啊。』皇帝笑着与菀并排而走，这绢花的颜色倒是不错，杏黄色的绢布比起金光闪闪的金器要有主次。

    『皇上又在笑话臣妾年老了，过了今日臣妾便是足足的二十有四。』这一晃便是十一年了，十多天前的秀女才刚进宫，个个皆是豆蔻年华，正值大好的日子。

    『过了这年的万寿节，朕已是而立之年了。』皇帝哈哈一笑，『皇后陪伴朕才十年光景，将来还有几个十年。朕觉得珍稀眼前人比将来悼念来得重要，皇后的千秋节，朕是一点也不敢疏忽。』

    『皇上若不提起，本宫也差点儿忘了恭仁姐姐的千秋节，臣妾记得姐姐的千秋节是在七月之初，臣妾想着到坤和宫去给姐姐上香。』菀此时提起恭仁皇后的生忌便想着让皇帝与自己一同前往，好让姐姐不至于死不瞑目。

    『那就有劳皇后把朕的份儿也弄上。』皇帝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去为好，他与恭仁皇后虽是多年夫妻，可两人之间的感情更是少之又少。当年晋封她为皇后也是乃念她当了多年的皇贵妃，在最后一刻好让她去得舒缓些。

    菀轻轻点头不再说话，皇帝寡情之事她早就料到，当年恭仁皇后不过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连太后也是轻蔑地对待着她。

    御花园内早已是站满了人，众妃嫔看见皇帝与菀同时驾到皆是恭敬地上前请安，菀与皇帝难得一同笑着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坐到正北的上席中。皇帝看了在场的人几眼，个个皆是带了绢花，着实是有别于以往的满头珠翠。

    上阳宫的小主在伊庶贵嫔的带领下跳了《霓裳羽衣舞》，这本是唐朝的宫廷乐曲，张说的《华清宫》有道：『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霓裳羽衣曲》在开元、天宝年间曾盛行一时，天宝乱后，宫廷就没有再演出了。

    虽说今日之曲乃是五代时，南唐后主李煜得残谱，昭惠后周娥皇与乐师曹生按谱寻声，补缀成曲，并曾一度整理排演，但已非原味了。

    菀与皇帝相视一笑，这伊庶贵嫔定是下了重金在民间搜来南唐后主的残谱。这一舞既罢，换来皇帝的热烈掌声。由于这场家宴中节目皆是各宫妃嫔自愿助兴的，自是让皇帝异常地高兴。

    其实这帮妃嫔能如此热心，一来是能显出自己当主位后如何教导有方，二来是能把皇帝跟前把自己的拿手绝活献出以便皇帝赏识。这一来二去，左不过皆是人人为己，皇后能拨了如此大的恩典，她们也是知道要如何相报。

    有着四个月身孕的菀只与众人隔空敬酒，江源特意吩咐酒能伤身且酒毒能渗入胎儿的筋骨，她也是尽量能免则免。如今的她不再是年轻貌美，这一胎乃是孤注一掷，万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皇后有孕在身自是要滴酒不沾，若是你们要与之对饮，朕也只能挺身而出为皇后挡酒了。』皇帝几杯酒水下肚仍旧是气息平和，如此良辰美景乃是他最为希望的，『这后宫和睦便是前朝的福气，也是朕的福气。』

    『皇上圣明，皇后娘娘乃是后宫典范。』众妃嫔站起来举杯道。

    『今夜虽是良辰美景，可皇上莫要贪杯。本宫记得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和二十五，刚才皇上也赞许了伊庶贵嫔舞艺超群，若不今夜便在她宫中留宿。』菀知道今夜皇帝要与自己渡过漫漫长夜，可她此刻没了那个应酬的意思。

    『皇后贤惠朕自是清楚，可今日乃是你千秋之日，朕只想着与你观星赏月。朕刚才也说了，珍惜眼前人。』皇帝虽是喝得脸颊发红，可一双星眸却是贼亮的。

    『臣妾多谢皇上。』菀也不去推托了，她以茶代酒敬了皇帝一杯。